子看哩!”说着又低声问道:“李大人阿对?”李子霄听了笑道:“你这说话甚是奇怪,我昨日若真个住在相好院中,现在这个时候怎么就得回来?况且我在上海除了你,那里还有什么相好?你倒说说我听。”书玉面上一红道:“倪末陆俚有格号福气?”说着就溜了李子霄一眼,李子霄见了满心欢喜,一面洗脸,一面和张书玉天南地北的扳谈。书玉又见李子霄的头发蓬了,便问他要出梳具来,要自己和他梳头。李子霄打着苏白答道:“阿唷,书玉先生实梗格红倌人搭倪来打辫子,格是勿敢当格啘。”书玉听了,对着那个姨娘道:“耐听听看,说得阿要好听。”又向李子霄道:“李大人耐勿要实梗客气,故歇倪搭耐打条辫子,耐就要搭倪客气,晏歇点……”张书玉说到此间,粉颊低垂,含羞微笑的说不下去。李子霄逼着问道:“你怎么说话只说半句?说下去。”张书玉又嫣然一笑,接下去道:“也客气勿尽啘。”李子霄听了这两句话儿,真是乐不可支,满心奇痒。当下张书玉和李子霄打了一条辫子,李子霄又留他在票号里头吃饭,书玉一口应允,并不推辞。
  李子霄也是个老于此道的人,晓得倌人有时看望客人,不肯在客人那边吃饭,一定要客人在那倌人面上有了非常资格,方才做得到这般田地。张书玉看待李子霄虽然要好,却还只是那表面上的交情,并没有什么密切的关系,今天居然破格赏光,肯在李子霄那里吃起饭来,也算得是李子霄特别的场面了。当时李子霄叫当差的去关照一声厨房,说有客人吃饭,叫他们另添几样菜来。当差的去不多时,已经开进饭来。本来是六碗饭菜,如今有了客人,添了四个热炒,四只荤盆,另外又是一壶绍酒。李子霄便让张书玉坐下,竟是两人对酌起来,那菜虽是不多几样,却做得甚是精致。张书玉竟不客气,吃了几杯酒,又吃了一碗饭。因李子霄酒量颇好,书玉亲自与他斟酒,直至完了一壶方才吃饭。当差的舀上一盆水来,娘姨拿出带来的镜匣放在桌上,书玉对着镜子略略的添些脂粉,又揩了一把面;回头过来,见李子霄恰好吃完了饭正要洗面,书玉便亲手绞了一把手巾,走过去和李子霄并肩一坐,一手搭着他的肩头,一手拿着手巾和他揩了一把。李子霄只闻得一阵剩粉残脂的香气在那手巾上直透出来。正是:
  碧城十二,相思六曲之屏;金粉三千,云雨前身之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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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回 李子霄销魂春照夜 沈剥皮拼命死贪财
  且说李子霄闻得一阵香气直钻入鼻孔里来,觉得今天张书玉陪他吃一顿饭竟是破格的事情,心上十分高兴。张书玉又向他笑道:“倪生意末做仔好几年,从来朆到客人搭吃歇过饭。今朝耐李大人说仔,倪勿好勿答应,晏歇点说起来,总说是倪坍仔耐李大人格台,换仔别人留倪吃饭,倪阿肯答应?”李子霄听了更是欢喜。张书玉和他说说笑笑,甚是投机。直到傍晚时分,张书玉竟是坐着不走。李子霄暗觉诧异,问他可有什么话说。书玉佯嗔道:“阿是无拨事体,倪勿好来格。”正在还要说下去的时候,早见书玉的相帮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搭局票递与娘姨,又说了一遍,无非是姓张的叫到聚丰园,姓李的叫到金谷春,要叫书玉早些回去。书玉故意皱着眉头道:“啥要紧呀,耐转去说。”转过来又回头向李子霄道:“格排客人末叫讨气,叫啥格断命堂差!”倪难得今朝一日天,搭耐讲讲闲话,心浪倒蛮快活,刚刚俚笃又来叫啥格堂差,勿得知啥格道理,看见仔俚笃格付架形,就觉着心浪勿舒齐。说来说去,倪格碗堂子饭直头勿要吃哉,赛过勿是自家格身体,真真作孽。
  “
  李子霄倒解劝了书玉一番。停了一回,书玉并不想走,院中接连来了两个相帮,说叫局的催过了两回,又有两起客人坐在房内等他回去。书玉听了把头一别道:“哈格希奇勿煞,要唔笃实梗发极,一转两转吵勿清爽,阿怕倪勿晓得。”相帮听了不敢开口,倒是李子霄看了不过意,便对书玉道:“你院中既有客人,又要出局,我看你还是回去应酬客人,不必在此间耽搁,不要回来脱了局,得罪了客人,要是闹些闲话出来,叫我心上怎么过意得去?”书玉听李子霄叫他回去,斜了他一个白眼,嗔道:“耐倒好格!阿是来浪讨厌倪,赶倪转去?倪好心来看看耐,耐倒是实梗样式,耐格人阿有良心?老实说,格号客人,倪本来勿高兴做,脱仔局也无啥希奇。比方耐李大人叫倪格局,倪阿好勿来?像俚笃格排客人,倪生来勿去应酬,高兴末多来来,勿高兴少来来,倪也勿见得靠仔格挡码子绷啥格场面,李大人,耐说阿是?”李子霄见张书玉这般要好,不好再说什么,口内虽是这般说法,叫他不要得罪客人,心上却自是欢喜。
  张书玉直坐到上灯以后,约有九点多钟,院中的相帮一连来了几趟叫他回去。
  书玉装出无奈的样子,又向李子霄叮嘱了无数的话,叫他今晚一定要来,李子霄自然答应。张书玉方才一步一回头的坐了轿子走了。子霄又到别处去了一转回来,便直到书玉院中,当夜又摆了一个双台,请的客人,便是那沈仲思首座。
  原来这沈仲思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