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转来,也用一根筷子,细细的拨着,叫陆仲文在旁细看,数来数去,只有十六个棋子,不是青龙是个什么?陆仲文直到此际方才明白过来。章秋谷早把注目收回,哈哈大笑道:“你可明白了么?”陆仲文连连点头。当下宋子英见事情败露,急得满面通红,心头乱跳,口中却还在那里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些什么,秋谷也不去理他。
  汪慕苏吃了一交筋,自家扒了起来,口内却还不服道:“反了反了,到底为了什么事情这样的穷凶极恶,难道如今世上没有王法的么?”秋谷冷笑一声,正要回答,忽回头见金媛媛立在自家身边,吓得花容惨淡,泪眼惺忪,那几个叫来的局都摸不着头脑,一个个急得愁蛾双锁,珠泪欲流。汪慕苏叫的陆韵仙,见汪慕苏跌了一交,恐怕连累到自家身上,更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哭出来。秋谷见了这般光景,忍不住有些可怜他们的意思,便向金媛媛说道:“这事与你们无干,不必这般害怕,你同着他们到房舱去坐一回儿,免得在此碍手碍脚。”金媛媛巴不的这一声,连忙同着王小宝等一齐躲入后舱。这里秋谷向汪慕苏道:“你们这一班赌棍,平时做着那翻天印、倒脱靴的勾当,也不知被你们害了多少好人。今天在我面前还要装着糊涂,自家掩饰。你们未曾举意,也该打听打听我章秋谷可是受骗的人!上海的那一班赌棍何等的神通,尚且不敢在我跟前弄什么手脚,不要说你们这起无用的东西!”
  这几句话儿,把他们骂得十分惭愧,只有汪慕苏勉强回道:“就算我们是个赌棍,可有什么凭据被你拿住?这样无凭无据的事情,都好随口乱说的么?”秋谷又冷笑道:“你说你的赌棍没有凭据么?哼哼,我若要认真追究起来,只怕你们翻戏的罪名还在其次,那私刻钱庄图记、私造庄票的罪名,你们那里担承得起?我劝你不如听了我的说话当场认错,赔个礼儿,好在我们没有输钱,那有功夫来同你们作对,岂不还是你的便宜?若要一口咬定,不肯服输,那就莫怪了。”说着,手中拿出一张银票,朝他们扬了一扬道:“真赃现在,你们还能抵赖得过么?”原来方才秋谷收回注目之时,一并把汪慕苏打的一张银票取在手中,明晓得他们的银票都是假的,只有汪慕苏刚刚赔还秋谷、仲文的一张五百块钱的银票却是真的,不过把来摆个样儿。正是:
  人情变幻,蜃楼海市之奇;世界沧桑,石火电光之影。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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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二回 讨局帐当场出丑 托微波名士多情
  且说章秋谷拿着一张银票向他们扬了一扬,宋子英看了更加着急,又听得秋谷朗然说道:“论起理来,你们做了圈套到处害人,本该把你们送官究治;但是你们都是穷苦出身,总算出于无奈,我也不来和你们做这个冤家。不过我替你们想起来,你们年纪正轻,人品也还漂亮,不是那巴结不出的人;那一样事儿不好去做,却要做这样倒脱靴、翻天印的事情?将来总有一天被人看破,送到当官,从此犯了案情,没有出头之日,何苦把父母的遗体这般糟蹋?难道你们除了这行生意,就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么?”秋谷说到此际,声音倒反和平了些。宋子英等听了秋谷这几句心平气和的说话,不由得也有些良心发现起来,又听得章秋谷好好的向他们说道:“现在我也不来难为你们,只要你们把自己的来踪去迹,以及受了何人的指使,一一说得分明,从此洗心革面,大家痛改前非,切不可再做这行生意,我便把你们当场
  释放,免了你们这天字第一号的官司。若再是这般不肯认差,那时莫怪我送官究治。到了公堂之上,凭你人心似铁,当不起官法如炉。到了那个时候,依然还要供招,可有什么趣味?“
  宋子英听了,晓得秋谷的话虽然霸道些儿,却是实在不错,待要直说出来,又实在觉得面上惭愧,回过头来看萧、汪二人时,也是面上一红一白,那个样子甚是为难。宋子英明知今天这个局面是抵赖不来的了,左思右想,跑是跑不了,打又打他不过,只得要从实供招,红着脸支吾半晌,说出一句话来道:“这件事儿,与我们这在座的三人全然无涉。”说到这里,又半吞半吐的不肯直说出来。偏偏的这个当儿,宋子英的舌头也不听他的呼唤起来,期期艾艾的说了一句,倒缩住了半句。
  章秋谷不懂得他的说话,焦躁起来,便向陆仲文说道:“他们既是不肯说明,我们也说不得了。我在这边船上守着他们,你赶紧上岸,到阊门去拜总巡,叫他派几个人来,把他们带去看押,再移县问他们的案情。好在这个事情是一面的官司,就是无人送办,也是他们巡察的责成。一定没有不准的。”陆仲文起初不知底细,真把宋子英当作好人,此刻被秋谷当场说破机关,他心上方才明白,由不得就恨起这班人来。听了秋谷的说话,答应一声,当真便要上去。
  宋子英急了,心想也顾不得许多,只好直说出来,作个脱身之计罢了,便一一的向着秋谷、仲文从头细说:如何想了主意,本来只想去哄骗仲文;如何章秋谷到了苏州,被王云生的手下看见,他为了上海的事情结下了仇恨,要想个法子报仇;如何自己串同了萧、汪二人,要想把秋谷和仲文一齐打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