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观察也和着说道:“ 丁大人狠着你,你舍得甩掉他先走吗?”宝玉道:“奴是瞎说说呀,勿然奴老早去格哉,有几化堂差,奴才叫倪秀林去代哉,格落奴好舒舒齐齐坐勒里 。倒是丁大人,勿知阿肯停歇搭奴一淘到倪格搭去 。” 赵观察、李参戎均抢着答道:“ 他如不去,我们护送他到你家可好?”
  宝玉不语,只用那只勾魂夺魄的俏眼,对着丁统领一眇。丁统领不觉喜形于色,情不自禁,嘻嘻的笑道:“ 我自会去,不劳各位相送得的。”说到这里,听那壁上的挂钟“ 当当” 的敲了十二下,又见张太守已经吃醉,一声不作,只在那里前仰后合的要睡,便趁势说道:“ 众位既有醉意,让我一人独饮,也觉乏味,不如大家吃饭罢。” 申观察早知其意,便道:“今夜是我主人不好,实在待慢老哥,未能尽老哥豪兴,甚是抱歉。究其所以,皆因方才勉承尊命,用了大杯,以致易醉。你看张大人已醉得不成样儿了,可见酒量大小,是天生成的,断断勉强不来。” 话未说毕,连打了几个呵欠。丁统领微笑道:“不用说了。我看你不是酒醉,其实是烟瘾发了,你快些去吃黑饭,我们却先要用白饭了。” 申观察道:“ 各位请用饭罢,恕弟不能奉陪,因此刻过足了瘾,方能同往宝玉家去呢。” 于是申观察吃烟,丁统领等用饭。惟张太守早已醉倒,小红命大姐、娘姨搀他到床上暂睡片刻,那知略一惊动,就此大呕起来,然吐过一阵,心中稍已清爽,遂即要回去了。幸有两个跟班在此,唤了上来,扶他下楼上轿而归。不提。斯时丁统领等饭已用毕,洗过了脸。赵观察、李参戎也因时候不早,相率告辞。丁统领约他们明晚在宝玉处饮酒,二人唯唯,作别而去,毋须细述。
  仍说丁统领恐宝玉久待,便向申观察道:“你怎么吃了许久的烟,还没有过足瘾?我请你到那边再吃罢。” 申观察方始丢枪坐起,小红过来凑着耳朵,大约是几句情话,连在下也不知他们讲些什么。怎奈丁统领急急的催着,只得点了一点头,立起身子,跟着他们就走。小红照例相送,无非说“对勿住,明朝到倪搭来” 这两句老套话儿,丁统领并不理会,到了里口,想起一部马车如何坐得许多人,只好指派阿金坐了宝玉来时的轿子,趋贤、武书各坐了一部东洋车,自己同宝玉、申观察坐了马车,虽觉狭窄,也只得将就的了。好在路近,不一时已至宝玉门前。三人下车,略等一等,趋贤、武书、阿金都到,一齐走路。
  宝玉与阿金在前引领上楼,请各位进房坐下。秀林也过来叫应,分送瓜子,阿珠倒茶点烟灯,忙了一回,宝玉、阿金在旁各装水烟,十分殷勤优待。因知丁统领是个武官,性情必定豪爽,手头必定阔绰,不比做文官的,心计甚工,善于打算,大半是吝啬之徒,虽讨好也没用的。所以宝玉一见丁统领,便一五一十的拍马屁,使他一上了钩,就好稳取这注现钱,明晓得他住不长久,必须眼前竭力的奉承,事后即用些辣手也不妨了。你
  想宝玉这个人狠不狠吗?不知者以为当时宝玉看上了丁统领,爱他是一员战将,欲试试他的本领。无奈他不肯住宿,席间就将酒帐开销,故此心中不快,又暗诈他一注银子。其实不然,早已想在他身上多弄几个钱是真的,何尝定要他住宿呢?况宝玉阅历已深,交好的难以数计,那在乎丁统领一人?再者,宝玉虽纵欲无度,究与雉妓卖淫者悬殊,岂有初次会面,就肯草草成事,把声价丢掉吗?
  闲话少叙。且说丁统领到了这里,见房中各种器具,以及摆设的东西纯是西式,无一非上上等的,远胜于金小红的房间,我明晚在此摆酒,也是生平一大大快事,必须重重赏赐,方显我做大人的场面。心中虽在那里转念,嘴里却与申观察谈话。申观察此时烟已吃足,精神抖擞,一问一答,又和着趋贤、武书与宝玉、秀林调笑,不觉已是两下多钟了。丁统领道:“我要回船了,明天早上,还要到杨大人那边去呢。”申观察道:“既然这样,我们一同走罢。” 正当说着,见进来一个相帮禀道:“ 现有丁大人的跟随,同着轿马在门伺候呢?” 统领点头道:“ 他们来得狠好,免得同坐马车,老哥送我回船了。” 说罢,起身竟行,申观察等三人随后而走。宝玉送到楼梯跟首,说道:“两位大人,明朝请早点来, 弄到老晏介!”丁统领连声“ 晓得”,一齐下楼到大门外面,彼此拱手而别,上轿的上轿,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一边回船,一边回公馆,均不细表。
  且说次日丁统领往杨大人公馆答拜,杨大人设筵款待,午后又同坐马车到味莼园、愚园游览。丁统领却一心挂在宝玉那里,故闲逛到四五下钟,便请杨大人同往宝玉家中,杨大人欣然不辞。要晓得那位杨大人,官印琼第,是武举人出身,现居副将之职,家资甚巨,挥霍极豪,最喜寻花问柳,虽是个武官,却无一毫粗俗之气。今夜本想邀丁统领去吃花酒,万不料丁统领先来请他,故在车上问道:“丁大哥,你几时认识那宝玉的?”丁统领一一细述。话未谈毕,早至宝玉门首,略略谦让,相将而入。上得楼来,宝玉已在那里恭候,也认识这位杨大人,招呼进房,一应俗套,概不复赘。
  等到上灯过后,申观察与单趋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