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剧、传奇之属,元人分若干折,后人作<;齿句>;。明王伯良校注古本《西湘记》凡例,谓:“元人从折,今或作出,又或作<;齿句>;。出既非古,<;齿句>;复杜撰,字书从无此字。近讠令《痴符传》,以为‘<;齿句>;’盖‘<;齿台>;’字之误,良是。其言谓牛食已复出嚼曰<;齿台>;,音‘笞’,传写者误以‘台’为‘句’。‘<;齿句>;’、‘出’声相近,至以‘出’易‘<;齿台>;’。”又引元乔梦符云“‘牛口争先,鬼门让道’语,遂终传皆以‘<;齿台>;’代折。不知《字书》‘<;齿台>;’本作‘<;齿司>;’,又作‘司’,以‘<;齿司>;’作‘<;齿句>;’,笔画误在毫厘,相去更近,非直‘台’、‘句’之混已也。即用‘<;齿司>;’,元剧亦不经见。故标上方者,亦止作折”云云。盖元明人制曲以通俗为得体,遣词且然,何论用字。必欲一一订正之,或词意转不可晓,声调亦复失谐,大氐梨园传读之本,讵可与若辈谈小学耶。

  东乡罗提督战功见于魏默深《圣武记》详矣。相传罗公临阵不避枪炮,所服战袍为铅丸火烧圆孔无数,然卒不死。尝云:“自顾何人官爵至此,若得死于疆场,则受恩当更渥,苦我无此福分耳。”以不能死于兵为无福,诚忠勇之言也。富阳周芸皋述其逸事一则:公尝率兵入南山搜余贼,村人苦猴群盗食田粮,晨发火器惊之。公问故,令获一猴来,剃其毛,画面为大眼,备诸丑怪状,衔其口。明晨,俟群猴来,纵之去,皆惊走。猴故其群也,急相逐,益惊,越山数十重,后竟不复至。兹事颇涉游戏,然亦足征智计云。

  同、光朝状元:戊辰洪钧、辛未梁耀枢、甲戌陆润庠、丙子曹鸿勋、丁丑王仁堪。都门有人出对云:“五科五状元,金木水火土。”或对云:“四川四等位,公侯伯子男。”蜀人膺爵赏者,威信公岳钟琪、昭勇侯杨遇春、壮烈伯许世亨、子爵鲍超,男爵未考。

  查伊璜识吴顺恪于风雪中,迨后因史案罹祸,顺恪为之昭雪,仅乃得免,兹事艳称至今。然据伊璜所作《敬修堂同学出处偶记》,似乎并无是说。岂当日以其既贵,而故为之讳耶?记云:己亥,余客长乐,潮镇吴葛如以厚币邀余至其军,为语南鄙夙昔艰难诸状。方在席无所指顾,而境内不轨,猝缚至阶下。告余曰:“吾征发而彼遁矣。吾密行内间,不失一矢。未几,而不轨之所恃豪,为戢它不靖几围,奉飞符报命。”葛如曰:“是又内间之转行也。吾左右尚不知之。”葛如能诗,自比武侯,故以六奇为名。大率用兵以计胜,顾名知之矣。时令其长君启晋,晋弟启丰,偕侍余座。晋字长源,启字文源。长源已登丁酉贤书生,而韶秀玉立,工诗,所至辄流连兴怀古昔,疾行五指,篇什繁富,不胜举也。余尝叙其为文,有关戢安之大者,嗣余诗可之选,凡仕宦游历所赋无不及之。专帙东粤,遂入葛如《浈阳峡》一诗。别久之,投余远问,则葛如病而长君晋已修文去矣。葛如随物故,世相传余初有一饭之德,葛如方布衣野走,怀之而思厚报,其实无是事也。

  顺恪字葛如为它书所未见。按:某说部云:吴兴庄某作《明史》,以查伊璜列入校阅姓氏。伊璜知即检举,学道发查存案。次年七月,归安知县吴某,持书出首,累及伊璜。伊璜辩曰:“查继佐系杭州举人,不幸薄有微名。庄某将继佐列入校阅,继佐一闻,即同检举,事在庚子十月。吴令为庄某本县父母,其出首在辛丑七月。若以出首早为功,继佐之功当在吴某上;若以检举迟为罪,则继佐早而吴某后,吴某之罪不应在继佐下。今吴某以罪受赏,而继佐以功受戮,则是非颠倒极矣。诸法台幸为参详。”各衙门俱以查言为是。到部对理,竟得昭雪。遂与吴某同列赏格,分庄氏籍产之半。

  据此,则伊璜连系,缘庭辨得脱,信无顺恪为力之说矣。窃意当时文网峻密,奉行者尤操切,苟非强有力者为之斡旋,虽欲置辩,讵可得乎?矧英石峰岿然尚存,是其一证矣。

  闺秀陈翠君,海盐马青上室,工长短句。《蝶恋花过拍》云:“郎似东风侬似絮,天涯辛苦相随处。”为吴兔床所击赏。曩阅清初人词,有《减字浣溪沙换头》云:“妾似飞花郎似絮,东风搅起却成团。”语非不佳,惜风格落明已后,视翠君词句浑成不逮也。

  前话录闺秀诗,有限、溪、西、鸡、齐、啼韵,嵌用数目、丈、尺等字,作者极见巧思。检《杂体诗钞》,又有徐兆奎《闺怨》二首,亦仿此体:万里三州百粤溪,楼台六七画桥西。

  八千书寄九秋雁,十二肠回五夜鸡。

  何日半帘双膝半,几时一案两眉齐。

  纤纤丈室寻刀尺,散四愁还娇泪啼。

  又:儿童六七戏前溪,二八佳人住阁西。

  尺素梦来千里鲤,半床愁绝五更鸡。

  九秋十稔期难定,四达三条路不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