谲诳之说,刘勰独持忠信以肝胆献主之义,反驳陆说,不知陆氏乃述战国纵横家游说之旨也。王闿运云:『说当回人之意,改已成之事,谲诳之使反于正,非尚诈也。』」李全佳《陆机文赋义证》:「『飞文敏以骋辞』,所谓『炜烨』也。『忠信』,则与『谲诳』殊科。考《庄子天下》篇云:『其书虽瑰玮,而连犿无伤也。其辞虽参差,而諔诡可观。』释文:『瑰玮,奇特也。』成玄英疏:『諔诡,言滑稽也。』陆氏所谓炜烨,犹《庄子》之瑰玮也。所谓谲诳,犹諔诡也。说体自如此,刘氏太泥,未可从。」方竑《文赋绎志》:「说以感悦,亦本《尚书》。春秋战国之世,排阖纵横,其用甚显。炜烨谲诳,所以震眩人心,《文心雕龙》所谓『说贵抚会,弛张相随,不专缓颊,亦在刀笔』者也。」这说明陆机和刘勰论「说」体的时候,都是就游说来立论的,只是游说的态度不同,陆机强调「谲诳」的一面,刘勰强调「忠信」、「肝胆」的一面,因此对于游说文字的风格要求也不完全一致。
      后世对于说明文的风格要求之所以不同于《文心雕龙》,是因为说的作用起了变化。元人王构《修词鉴衡》说:「正是非而着之者说也。」陈绎曾《文说明体法》:「说宜平易明白。」《文章辨体序说》「说解」条引卢学士云:「说……以抑扬详赡为上。」说的作用既从游说而改为「正是非」的解说,当然就要求「抑扬详赡」而且「平易明白」了。《论说》篇里所提出的对说的风格要求是专就游说的文章来谈的。唐宋以后说解散文的风格,和论文的风格就比较接近了。
      第四段讲明对「说」的基本规格要求。
赞曰:理形于言,叙理成论〔一〕。词深人天〔二〕,致远方寸〔三〕。阴阳莫贰〔四〕,鬼神靡遯〔五〕。说尔飞钳,呼吸沮劝〔六〕。
〔一〕 元刻本缺「叙」字。空一格。弘治本、谢恒抄本亦缺「叙」字,冯舒校云:「『言』下谢本有『叙』字,嘉靖癸卯本亦有。」
      《斟诠》:「叙理成论,即篇首『述经叙理曰论』句之省文,故此处『叙理』实包叙经而言之。」
〔二〕 沈岩临何焯校「深」改「探」。「词深人天」,谓文词精深,包括人事与天道。《斟诠》解为「词义精深,人天贯穿」。
〔三〕 「致远」,至远方也。《易系辞下》:「服牛乘马,引重致远,以利天下。」《吕氏春秋知度》篇:「致远者托于骥。」「致远方寸」谓论说可传至远方,打动人们方寸之心,即上文所说「唯君子能通天下之志」。
〔四〕 《校证》:「『贰』当作『忒』。《礼记缁衣》:『其仪不忒。』《释文》:『忒本或作贰。』是其证。」
      《校注》:「『贰』为『●』之形误。『●』即『忒』也。……扬雄《连珠》:『阴阳和调,四时不忒。』《汉书礼乐志》(《郊祀歌》):『寒暑不忒况皇章。』臣瓒曰:『忒,差也。寒暑不差,言阴阳和也。』『阴阳莫●』,即『阴阳不忒』,喻论说之精微。」
〔五〕 此谓论说之精微使鬼神也无所遁形,这是从鬼神的灵妙不测上说。
〔六〕 上文言:「飞钳伏其精术。」斯波六郎:「《春秋左氏传》襄公二十七年:赏罚无章,何以沮劝?」正义:「沮,止也。」《说文通训定声》:「『沮』假借为『阻』。」「呼吸阻劝」谓在一呼一吸之间,即可起阻止或劝进的作用。
  诏策 第十九
  《宗经》篇云:「诏策章奏,则书发其源。」
  《文心雕龙注订》:「本篇论诏、策、制、敕四体,只称诏策者,概言之,因四者性相近也。皆上发而下行,一命字庶总之矣。」
  「诏」是帝王使用的公文,先秦时没有固定的名称,到秦代确定为「诏」。汉代以后,根据用途的不同,又增加了许多新名称。如制、诰、策、敕,此外还有谕、教、戒、令等,大同小异。
  「诏」,是向臣民发布的告示、命令,所以与「令」为同义词。例如刘邦的《求贤诏》等。「制」,本来与诏为一事。汉代皇帝下令时开头常有「制诏」二字,可见二者没什么区别。后来制专用以制定和颁布制度法规。到唐代,因武则天名曌,与「诏」音近,改诏为制。于是制再次兼有了诏的用途,遇有重大的赏罚、任命时用它。
  《诏策》之「策」,指的是简策,不是作为策略讲的「对策」。唐代改「策」作「册」,所以《诏策》篇的「策」,就是唐以后的「册书」,和诏书都属于替皇帝代笔的下行公文。本篇以「诏策」连文是用作上告下公牍的总称。
  《后汉书光武帝纪》注引《汉制度》:「策书者,编简也。……以命诸侯王、三公,以罪免亦赐策。」可见策与后代的制诰用途相同。例如汉武帝《封齐王策》、《封燕王策》等。从汉代起,策又指选拔人材时的试题,又名策问。好的策问本身就是一篇不错的文章,例如汉武帝《贤良策》(《文选》题作《贤良诏》)、陆机为晋武帝写的《策秀才文》等。后代策字专用于策问,封赠的文书则用册字。
  「敕」,又作、敕。汉代上级对下级,父祖对子孙都可用敕,南北朝以后才为皇帝所专用。
皇帝御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