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安,以致于是。刘梦得有《代靖安佳人怨诗》云:“宝马鸣珂踏晓尘,鱼文匕首犯车茵。适来行哭里门外,昨夜画(《历代诗话》本作“华”)堂歌舞人。”又云:“秉烛朝天遂不回,路人弹指望高台。墙东便是伤心地,夜夜秋萤飞去来。”余考梦得为司马时,朝廷欲澡濯补郡,而元衡执政,乃格不行。梦得作诗伤之而托于靖安佳人,其伤之也,乃所以快之与?
  
  裴度平淮西,绝世之功也。韩愈《平淮西碑》,绝世之文也。非度之功不足以当愈之文,非愈之文不足以发度之功。碑成,李愬之子乃谓没父之功,讼之于朝。宪宗使段文昌别作。此与舍周鼎而宝康瓠何异哉?李义山诗云:“碑高三丈字如手(《历代诗话》本作“斗”),负以灵鳌蟠以螭。句奇语重喻者少,谗之天子言其私。长绳百尺拽碑倒,麄砂大石相磨治。公之斯文若元气,先时已入人肝脾。”愈书愬曰:“十月壬申,愬用所得贼将,自文城因天大雪,疾驰百二十里到蔡,取元济以献。”与文昌所谓“郊云晦冥,寒可堕指。一夕卷旆,凌晨破关”等语,岂不相万万哉!东坡先生责(《历代诗话》本作“谪”)官过旧驿壁间,见有人题一诗云:“淮西功业冠吾唐,吏部文章日月光。千古断碑人脍炙,世间谁数段文昌。”坡喜而录(《历代诗话》本作“诵”)之。
  
  裴度在朝,宪宗委任不疑,使破三贼。已而吴元济授首,王承宗割二州遣子入侍,李师道被擒。两河诸侯,忠者怀,强者畏,克融、廷凑皆不敢桀骜,勋烈之盛,一时无与比肩者。惟李义山指为圣相,诗曰“帝得圣相相曰度”,又曰“呜呼圣皇及圣相”,亦过矣哉。荀卿曰:“得圣臣者帝。”若舜、禹、伊尹、周公皆圣臣也,谓四人为圣臣则可,谓裴度为圣相,其可哉?
  
  李翱、皇甫湜集中皆无诗。世传翱有《县君好砖渠》一诗,并《传灯录》载《答药山》一偈,湜秖(《历代诗话》本作“祗”)有《浯溪留题》一篇而已。
  
  刘叉爱金使酒,不拘细行,士类鄙之。史载叉持韩愈金数斤去,曰:“此谀墓中人得尔,不若与刘君为寿。”是爱金者。又载少为侠行,因酒杀人亡命,会赦出。是使酒者。而其集有《烈士咏》云:“烈士或爱金,爱金不为贫。义死天亦许,利生天亦嗔。胡为轻薄儿,使酒杀平人。”岂叉自以为烈士邪?
  
  刘叉诗酷似玉川子,而传于世者二十七篇而已。《冰柱》、《雪车》二诗,虽作语奇怪,然议论亦皆出于正也。《冰柱诗》云:“不为四时雨,徒于道路成泥柤(《历代诗话》本原亦作“柤”,点校者据类编本改为“阻”)。不为九江浪,徒能汨没天之涯。”《雪车诗》谓“官家不知民馁寒,尽驱牛车盈道载。屑玉载载欲何之?秘藏深宫,以御炎酷。”如此等句,亦有补于时,与玉川《月蚀诗》稍相类。
  
  东坡拈出陶渊明谈理之诗,前后有三:一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二曰“笑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三曰“客养千金躯,临化消其宝。”皆以为知道之言。盖摛章绘句,嘲弄风月,虽工亦何补。若覩道者,出语自然超诣,非常人能蹈其轨辙也。山谷尝跋渊明诗卷云:“血气方刚时,读此诗如嚼枯木。及绵历世事,如决定无所用智。”又尝论云:“谢康乐、庾义城之诗,炉锤之功,不遗余力,然未能窥彭泽数仞之墙者,二子有意于俗人赞毁其工拙,渊明直寄焉。”持是以论渊明诗,亦可以见其关键也。
  
  省题诗自成一家,非他诗比也。首韵拘于见题,则易于牵合,中联缚于法律,则易于骈对,非若游戏于烟云月露之形,可以纵横在我者也。王昌龄、钱起、孟浩然\李商隐辈皆有诗名,至于作省题诗,则疎矣。王昌龄《四时调玉烛诗》云:“祥光长赫矣,佳号得温其。”钱起《巨鱼纵大壑诗》云:“方快吞舟意,尤殊在藻嬉。”孟浩然《骐骥长鸣诗》云:“逐逐怀良驭,萧萧顾乐鸣。”李商隐《桃李无言诗》云:“夭桃花正发,秾李蕊方繁。”此等句与儿童无异,以此知省题诗自成一家也。
  
  诗人比雨,如丝如膏之类甚多,至杜牧乃以羽林鎗为比(“杜牧”以下九字,《历代诗话》本脱前七字,“为比”讹作“为此”),恐未尽其形似。《念昔游》云:“云门寺外逢猛雨,林黑山高雨脚长。曾奉郊宫为近侍,分明[扌双] [扌双]羽林枪。”《大雨行》云:“四面崩腾玉京仗,万里横互(《历代诗话》本作“亘”)羽林枪。”岂去国凄断之情,不能忘鸡翘豹尾中邪?
  
  武元衡诗不多,集中有《酬严司空荆南见寄诗》两篇,一云:“金貂再领三公府,玉帐连封万户侯。”一云:“汉家征镇委条侯,虎节龙旌居上头。”皆续以“帘卷青山巫峡晓,烟开碧树渚宫秋。”第三联一云:“刘琨坐啸风清塞,谢朓题诗月满楼。”一云:“金笳尽掩故人泪,丽句初传明月楼。”皆续以“白雪调高歌不得,美人相顾翠蛾愁。”人讶其太同。余谓乃元衡删润之本,集中两存之尔。当以前篇为正,后篇诚未工也。
  
  诗体如八音歌、建除体之类,古人赋咏多矣。用十二神为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