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瑶华报木桃。”则是以瑶华为玉,误矣。
  
  东坡《赏枇杷诗》曰:“魏花真老伴,卢橘认乡人。”又曰:“客来茶罢空无有,卢橘杨梅尚带酸。”则皆以卢橘为枇杷也。彼徒见《上林赋》有卢橘夏熟之语,遂以为枇杷。审尔,则夏熟之下,不当复有黄甘、枇杷、然(《历代诗话》本作“橪”,下一处同)柿之品。然唐子西《李氏山园记》言有一物而为二物者,如《上林赋》所谓卢橘夏熟,又言枇杷、然柿是也。若据子西言,则卢橘即枇杷矣。李白《宫中行(“行”下《历代诗话》本有“乐词”二字)》云:“卢橘为秦树。”许浑《送表兄奉使南海》云:“卢橘花香拂钓矶。”若以为枇杷,则何独秦中南海有耶?钱起《送陆贽诗》云:“思亲卢橘熟。”用陆绩怀橘事,则又以为木奴,益无桉(《历代诗话》本作“按”)据。
  
  白乐天赋《有木》八章,其六章托弱柳、樱桃、枳橘、杜黎(《历代诗话》本作“梨”)、野葛、水柽以讽在位者,至第七章则曰:“有木如(《历代诗话》本作“名”)凌霄,擢秀非孤标。偶依一株树,遂抽百尺条。自谓得其势,无因有动摇。一旦树摧倒,独立忽飘飖。疾风从东来,吹折不终朝。”专又以讽附丽权势者。其八章则曰:“有木名丹桂,四时香馥馥。风影清如水,霜枝(《历代诗话》本作“华”)冷如玉。独占小山幽,不容凡鸟宿。重任虽大过,直心自不曲。纵非梁栋材,犹胜寻常木。”盖乐天自谓也。乐天素善李绅而不入德裕之党,素善牛僧孺、杨虞卿而不入宗闵之党,素善刘禹锡而不入伾文之党,中立不倚,峻节凛然。于八木之中,而自比于桂,殆未为过也。
  
  《酉阳杂俎》言,隋朝种植法七十卷,不说牡丹,则隋朝花药中所无也。然北齐杨子华在隋朝之前,乃有“画牡丹处极分明”之句,何耶?至唐则此花盛矣。柳子厚《龙城录》载,宋单父能种艺之术,牡丹变易千种。上皇召至骊山,种花万本,色样各不同。信乎人力或能胜天工也。欧阳永叔《洛阳牡丹图诗》云:“当时绝品可数者,魏红窈窕姚黄妃。寿安细叶开尚少,朱砂玉版人未知。四十年间花百变,最后最好潜溪绯。”自唐天宝至本朝熙丰间,三百余年,宜其花种日盛,然见于图者九十种而已,岂能登万样之数哉?柳浑(《历代诗话》本作“泞”)诗云:“近来无奈牡丹何,数十千钱买一窠。今朝始得分明见,也共戎葵较几多。”王文康公诗云:“枣花至小能成实,桑叶虽柔解吐丝。堪笑牡丹如斗大,不成一事又成(《历代诗话》本作“只空”)枝。”皆激逐末之弊者也。
  
  欧公在扬州,暑月会客,取荷花千朵插画盆中,围绕坐席。又命坐客传花,人摘一叶,尽处饮以酒。故《荅吕通判诗》云:“千顷芙渠盖水平,扬州太守旧多情。画盆围处花光合,红袖传来酒令行。”然维扬芍药妙天下,可以奴视荷花,而是时欧公不闻有芍药胜会何耶?东坡在东武,四月,大会于南禅资福两寺,剪芍药置瓶盎中,供佛外以供赏翫,不下七千余朵。有白花独出于谢ㄖ希瑘A如覆盂,因有“两寺装成宝璎珞,一枝争看玉盘盂”之咏。惜乎欧公未知出此。
  
  杜子美《古柏行》云:“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沈存中《笔谈》云:“无乃太细长乎?”余谓诗意止言高大,不必以尺寸计也。《诗评》载王郊《大夫竹诗》示东坡,其一联云:“叶排千口剑,干耸万条锵(《历代诗话》本作“枪”)。”坡曰:“十条竹一个叶也。”若郊者又何足以语诗乎?坡公云:“人看王郊诗,若能忍(“忍”下《历代诗话》本有“笑”字),谥殡y事。”盖谓此尔。
  
  珍木奇卉,生于深山穷谷之中,不遇赏音,与凡木俱腐,好事者之所深惜也。唐招贤寺有山花,色紫气香,秾丽可爱,以托根招提,偶赦于樵斧,固为幸矣,而人莫有知其名者。白乐天一日过之,而摽(《历代诗话》本作“只标”)其名曰“紫阳”。于是天下识所谓紫阳花者,其珍如是也。岂不为尤幸乎!乐天之诗曰:“何年植向仙坛上,早晚移栽到梵家。虽在人间人不识,与君名作紫阳花。”忠州鸣玉溪有花如莲,叶如桂,香色艳腻,当时亦无有识之者。乐天又赋诗云:“如折芙蓉栽旱地,似抛芍药挂高枝。云埋人隔无人识,惟有南宾太守知。”呜呼!抱道怀才之士,埋光铲采于山林皐壤之间,如此花者多矣,求如乐天之赏鉴者,孰谓无其人乎!
  
  皮日休尝谓宋广平正资劲质,刚态毅状,宜其铁肠石心,不解吐婉媚辝。然其所为《梅花赋》清便富艳,得南朝徐、庾体,殊不类其人,故东坡亦有“请君援笔赋梅花,未害广平心似铁”之句。近见叶少蕴效楚人《橘颂》体作《梅颂》一篇,以谓梅于穷冬凝严(《历代诗话》本作“严凝”)之中,犯霜雪而不慑,毅然与松栢并配,非桃李所可比肩,不有铁肠石心,安能穷其至?此意甚佳。审尔,则惟铁肠石心人可以赋梅花,与日休之言异矣。
  
  《文选海赋》云“云迳⑽撵渡硾I之际”,故谢灵咴娪小俺嘤耠[瑶溪,云灞簧硾I”之句。观其语意,正言沙石五色,如云灞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