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容爱元白刘宾客辈诗,如《汝洛唱和》,皆往往成诵;苦不爱太白辈诗。
  曾诵《汝洛集九日送人》云:“清秋方落帽,子夏正离群。”以为假对工夫无及此联。又举刘梦得《送李文饶再镇浙西》诗,以为最着题。〔《诗史》〕
  谢赫云:“卫协之画,虽不该备形妙,而有气韵,凌跨群雄,诚旷代绝笔。”
  欧阳文忠《盘车图》云:“古画画意不画形,梅诗咏物无隐情。忘情得意知者寡,不若见诗如见画。”此真识画也。〔《古今诗话》〕
  曹唐罗隐同时,有诗名。罗曰:“唐有鬼诗。”或曰:“何也?”曰:“树底有天春寂寂,人间无路月茫茫。”唐曰:“隐有牡丹诗。”或曰:“何也?”
  曰:“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卢瑰抒情》〕
  杜子美诗:“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此正咏武侯庙,而托意在其间。〔《金陵语录》〕
  “瞑色赴春愁”下得赴字好,若下起字,便是小儿语也。“无人觉来往,疏懒兴何长”,下得觉字大好。足见吟诗要一字两字工夫。〔同前〕
  国朝浮屠,以诗名于世九人,故有集号《九僧诗》,今不复传。余闻人多称其一曰惠崇,余八人忘其名字。余亦记其诗云:“马放降来地,雕盘战后云。”
  又云:“春生桂岭外,人在海门西。”其佳句类此,其集已亡,人多不知所谓九僧者矣,可叹也。当时有进士许洞,俊逸士也。会诸僧分题,出一纸,约曰:“不得犯此一字。”其字乃山水风云竹石花草雪霜星日禽鸟之类,诸僧阁笔。洞,咸平三年进士及第,无名子嘲曰“张康浑裹马,许洞闹装妻”是已。九僧谓希昼、宝通、守恭、行肇、简长、尚能、智仁、休复,惟崇有集行于世。《谈苑》亦有诗。〔《欧公诗话》〕
  唐之晚年,诗人无复李、杜豪放之格,然亦务以精意相高。如周朴者,构思尤艰。每有所得,必极雕琢。故时人称朴诗月锻季炼,未及成篇,句已播人口。
  其名重当时如此。今不复传。余少时犹见其集,其句有云:“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又云:“晓来山鸟闹,雨过杏花稀。”诚佳句也。〔同前〕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杜荀鹤集》有全篇。尝有云:“杜诗三百首,妙在一联中。风暖鸟声碎,日重花影重。”今文忠乃以为周朴诗,何也?
  〔《隐居诗话》〕
  圣俞尝语余曰:“诗家虽率意,造语亦难,若意新语工得前人所未道者,斯为善也。必能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然后为至。贾岛云‘竹笼拾山果,瓦瓶担石泉’,姚合云‘马随山鹿放,人逐野禽栖’等句,是山邑荒僻,官况萧条,不如‘县古槐根出,官清马骨高’为工。”余曰:“工者如是,状难写之景,含不尽之意,何诗为然?”圣俞曰:“作者得于心,览者会以意,殆难指陈以言也。虽然,亦可略道其仿佛。若严维‘柳塘春水慢,花坞夕阳迟’,则天容时态,融和骀荡,岂不如在目前乎?又若温飞卿‘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贾岛‘怪禽啼旷野,落日恐行人’,则道路辛苦,羁愁旅思,岂不见于言外乎?”〔《欧公诗话》〕
  杨大年与钱刘数公唱和,自《西昆集》出,时人争效之,诗体一变。而先生老辈患其多用故事,至语僻难晓,殊不知自是学者之弊。如子仪《新蝉》云:“风来玉宇乌先觉,露下金茎鹤未知。”虽用故事,何害为佳?如大年云:“峭帆横渡官桥柳,叠鼓惊飞海岸鸥。”其不用故事,岂不佳乎?盖其雄文博学,笔力有余,故无施不可。非如前世号诗人者,区区于风雪草木之类为许洞所困也。
  退之才力,无施不可,而常以诗为文章末事,其诗曰:“多情怀酒伴,余事作诗人。”然其资谈笑,助谐谑,叙人情,状物态,一寓于诗而曲尽其妙。此在雄文大手,固不足论。而余独爱其工于用韵,盖得韵宽则波澜横溢,泛入旁韵,乍合乍离,出入回合,殆不可拘以常格,如《此日足可惜》之类是已。得韵窄,则不复旁出而因见其巧,愈险愈奇,如《病中赠张十八》之类是也。余尝与圣俞论此,以谓譬诸善驭良马者,通衙广陌,纵横驰逐,惟意所之。至于水曲蚁封,疾徐中节,而不蹉跌,乃天下之至工也。圣俞戏曰:“前史言退之为人木强,若宽韵可自足,而辄旁出,窄韵难独用,而拗反不出,岂非其拗强而然欤?”坐客皆为之笑。〔俱同前〕
  欧阳永叔不甚爱杜诗,而谓韩吏部绝伦。吏部于唐世文章,未尝屈下,独于李杜,称道不已。欧阳贵韩而不悦子美,所不可晓。然于李白则又甚赏爱,将由太白腾捍飞动易为感动也?〔《贡父诗话》〕
  唐文人李习之不能为诗,《韩吏部集》有习之两句云“前知讵灼灼,此去信悠悠”,殊无可取。郑州尝掘地得石刻刺史李翱《戏赠诗》云:“县君爱砖渠,绕水恣行游。鄙性乐山野,掘地便成沟。两岸植芳草,中间漾清流。所向既不同,砖凿名自修。从他后人见,景趣谁为幽。”此别一李翱,非习之。《唐书》习之传不记为郑州。王深甫编次习之诗,乃收此诗。皇甫诗亦无闻。退之有《读公安诗》讥其“掎摭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