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自古而然。傅毅之於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伯仲,喻兄弟之次也。言胜负在兄弟之间,不甚相逾也。范晔《后汉书》曰:班超,字仲升,徐令彪之少子也。夫人善於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里语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东观汉记》曰:吴汉入蜀都,纵兵大掠。上诏让汉曰:城降,孩儿老母口万数,一旦放兵纵火,闻之可为酸鼻。家有弊帚,享之千金。禹宗室子孙,故尝更职,何忍行此。杜预《左氏传注》曰:亨,通也。亨或为享。

  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幹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玚德琏,东平刘桢公幹,斯七子者,於学无所遗,於辞无所假,咸以自骋骥騄於千里,仰齐足而并驰,以此相服,亦良难矣。千里,已见上文。毛苌《诗传》曰:田猎齐足,尚疾也。盖君子审已以度人,故能免於斯累,《吕氏春秋》曰:君子必审诸己,然后任人。《楚辞》曰:羌内恕己以量人。王逸曰:量,度也。而作《论文》。

  王粲长於辞赋,徐幹时有齐气,然粲之匹也。言齐俗文体舒缓,而徐幹亦有斯累。《汉书·地理志》曰:故齐诗曰:子之还兮,遭我乎峱之间兮。此亦舒缓之体也。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幹之《玄猿》《漏卮》《圆扇》《橘赋》,虽张蔡不过也。然於他文,未能称是。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隽也。应玚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词,《汉书》:东方朔枚皋不根持论。《孔丛子》平原君谓公孙龙曰:公无复与孔子高辩事也。其理胜於辞,公辞胜於理。以至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杨班俦也。

  常人贵远贱近,向声背实,又患闇於自见,谓己为贤。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备其体。

  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苍颉篇》曰:检,法度也。至於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桓子新论》曰:惟人心之所独晓,父不能以禅子,兄不能以教弟也。

  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於翰墨,见意於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讬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於后。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显而制礼,司马迁书曰:西伯拘而演《周易》。不以隐约而弗务,不以康乐而加思。《周易》曰:隐约者,观其不慑惧。夫然,则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淮南子》曰:圣人不贵尺之璧,而重寸之阴,时难得而易失。《孔丛子》孔子曰:不读《易》,则不知圣人之心,必不使时过已也。而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於饥寒,富贵则流於逸乐,郑玄《礼记注》曰:慑,恐惧也。贾逵《国语注》曰:流,放也。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於上,体貌衰於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之大痛也。古诗曰: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融等已逝,唯幹著论,成一家言。

  【六代论一首】论夏、殷、周、秦、汉、魏也。

  ※曹元首

  《魏氏春秋》曰:曹冏,字元首,少帝族祖也。是时天子幼稚,冏冀以此论感悟曹爽,爽不能纳,为弘农太守。少帝,齐王芳也。

  昔夏殷周之历世数十,而秦二世而亡。《纪年》曰:凡夏自禹以至于桀,十七王。殷自成汤灭夏以至于受,二十九王。《大戴礼》曰:殷为天子二十馀世,而周受之。周为天子三十馀世,而秦受之。秦为天子二世而亡。何?殷周有道而长,秦无道而暴也。何则?三代之君,与天下共其民,故天下同其忧;秦王独制其民,故倾危而莫救。夫与人共其乐者,人必忧其忧,与人同其安者,人必拯其危。先王知独治之不能久也,故与人共治之。班固《汉书》赞曰:孝宣帝称曰:与我共此者,其唯良二千石乎?知独守之不能固也,故与人共守之。班固《汉书》赞曰:昔周盛,则周召相,其治致刑措,襄则五伯扶其弱,与共守之。兼亲疏而两用,参同异而并进。是以轻重足以相镇,亲疏足以相卫,并兼路塞,逆节不生。贾谊《过秦》曰:秦并兼诸侯,山东三十郡。《汉书》主父偃说上曰:今以法割削诸侯,则逆节萌起。及其襄也,桓文帅礼;齐桓,晋文。苞茅不贡,齐师伐楚;宋不城周,晋戮其宰。《左氏传》曰:齐侯伐楚,楚子使与师言曰:不虞君之涉吾地,何故?管仲对曰:尔贡苞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徵。又曰:晋魏舒合诸侯之大夫于翟泉,将以城成周。宋仲几不受功,曰:滕、薛、郳,吾役也。为宋役,亦职也。士伯怒曰:必以仲几为戮。乃执仲几,归诸京师。王纲弛而复张,诸侯傲而复肃。二霸之后,浸以陵迟。《汉书》曰:二霸之后,浸以陵迟。吴楚凭江,负固方城。虽心希九鼎,而畏迫宗姬。《左氏传》屈完对齐侯曰:楚国方城以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