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兴也听於人,亡也听於神。当申甫时,天下虽理,诗人知周道已亡,故婉其旨以垂文。仲尼不删者,欲以显诗人之旨。苟不尔,则子不语怪,出於圣人也,不出於圣人也?未可知。
○疑凤台
秦穆公女以吹箫降箫史於台上,後乘凤凰而去,名其地曰凤台。吁!神仟不可以伎致,凤鸟不可以意求。伎可致也,则黄帝不当有崆峒之学。意可求也,则仲尼不当有不至之叹。吾知其得志於逋逸间,而秦讳之不书。遂强凤以神,强台以名,然後绝其顾念之心。今江汉间复有史之迹,是愚夫愚妇淫其所以得矣。呜乎!上行下效,信而有证。故秦之道,竟施於妄矣。
○说天鸡
狙氏子不得父术,而得鸡之性焉。其畜养者,冠距不举,毛羽不彰,兀然若无饮啄意。洎见敌则他鸡之雄也,伺晨则他鸡之先也,故谓之天鸡。狙氏死,传其术於子焉。且反先人之道,非毛羽彩错觜距利者,不与其栖,无复向时伺晨之俦,见敌之勇。峨冠高步,饮啄而已。吁!道之坏也有是夫。
○秦始皇意
秦法之於典坟,其酷也甚矣。由天文术数者,则不与焉。而《易》复从而免。噫!术数者未易知,而秦是以全《易》者,其有旨哉?夫《易》,肇於羲皇,演於姬昌,申於素王。其为书则百家九流之先,其造作者则百王之祖。其理则上下天地,出没鬼神。有春秋焉,有诗书礼乐焉。开辟以来,举一物而言皆贯之。秦始皇通三圣之妙键,(阙)故假术以言,亦将欲(阙)圣人之旨乎?以是无道,而至灭亡者,岂天下欲秦见造化之心乎?呜乎!言之於三代已前,秦则可以理遣。言之於战国之後,秦则为我罪人。
○妇人之仁
汉祖得天下,而良平之功不少焉。吾观留侯破家以雠韩,曲逆束身以归汉,则有为之用,先见之明,又何以加焉!史迁则曰张良若女子,而陈平美好,是皆妇人之仁也。外柔而内狡气阴而志忍,非狡与忍,则无以成大名。无他,柔弱之理然也。呜乎!用其似妇人女子者犹若是,况真用妇人之言哉!不得不畏。
○道不在人
道所以达天下,亦所以穷天下,虽昆虫草木,皆被之矣。故天知道不能自作,然後授之以时。时也者机也,在天为四气,在地为五行,在人为宠辱忧惧通厄之数。故穷不可以去道,文王拘也,王於周。道不可以无时,仲尼毁也,垂其教。彼圣人者,岂违道而戾物乎?在乎时与不时耳。是以道为人困,而时夺天功。卫鹤得而乘轩,鲁麟失而伤足。
○市傩
傩之为名,著於时令矣。自宫禁至於下俚,皆得以逐灾邪而驱疫疠。故都会恶少年,则以是时鸟兽其形容,皮革其面目,丐乞於市肆间,乃有以金帛应之者。吁!是虽假鸟兽以为名,其固为人矣。复安有为人者则不得人之金帛,为鸟兽者则可以得人之金帛乎?岂以鸟兽无知,而假之则不愧也,以人则识廉耻,而取之则愧焉。呜乎!
禄於道,任於位,权也。食於智,爵於用,职也。禄不在道,任不在立,虽圣人不能阐至明。智不得食,用不及爵,虽忠烈不能蹈汤火。先王所以张轩冕之位者,行其道耳。不以为贵,大舜不得位,则历山一耕夫耳。不闻一耕夫能翦四凶而进八元。吕望不得位,则棘津一穷叟耳。不闻一穷叟能取独夫而王周业。故勇可持虎,虎不至则不如怯。力能扛鼎,鼎不见则不知羸。噫!栖栖而死者何人,养浩然之气者谁氏?
○荆巫
荆楚人淫祀者旧矣。有巫颇闻於乡闾,其初为人祀也,筵席寻常,歌迎舞将,祈疾者健起,祈岁者丰穰。其後为人祀也,羊猪鲜肥,清酤满卮,祈疾得死,祈岁得饥。里人忿焉,而思之未得。适有言者曰:“吾昔游其家也,其家无甚累。故为人祀,诚心罄乎中,而福亦应乎外,其胙必散之。其後男女蕃息焉,衣食广大焉。故为人祀,诚不得罄於中,而神亦不歆乎外,其胙且入其家。是人非前圣而後愚,盖牵於心而不暇及人耳。”以一巫用心尚尔,况异於是者乎?
○三闾大夫意
原出自楚,而又仕怀王朝。虽放逐江湖间,未必有腹江鱼意。及发憔悴,述《离骚》,非所以顾望逗遛,抑由礼乐去楚,不得不悲吟叹息。夫礼乐不在朝廷,则在山野。苟有合乎道者,则楚之政未亡,楚之灵未去。原在朝有秉忠履直之过,是上无文书矣。在野有扬波ヱㄤ之难,是下无礼矣。朝无礼乐,则证诸野。野无礼乐,则楚之政不归,楚之灵不食。原忠臣也,楚存与存,楚亡与亡。於是乎死非所怨,时也。呜乎!
○畏名
了者与瞍者语於暗。其辟是非,正兴替,虽君臣父子之间,未尝以墙壁为虑。一童子进烛,则瞍者犹旧,而了者噤不得呻。岂其人心有异同,盖牵乎视瞻故也。是以退幽谷则思行道,入朝市则未有不畏人。吁!
○三叔碑
肉以视物者猛兽也,窃人之财者盗也。一夫奋则兽佚,一犬吠则盗奔。非其力之不任,恶夫机在後也。当周公摄政时,三叔流谤。故辟之囚之黜之,然後以相孺子。洎召公不悦,则引商之卿佐以告之(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