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固宗庙社稷之重;刺史县令为生民教化之首;率皆如是,不亡何待!度其心而闻其谋,即皆贩妇之行。一钱之出,希十钱之入。十万者望二十万之获,三十万者图六十万之报。尽生民发肤骨髓,尚未足以厌其求。汉之亡也,人主为之。国家之祸也,权幸为之。或曰:“兆其衅者,崔氏之子。”为不朽之罪人乎?武帝开之於前,桓灵成之於後,以至今日,踵而行之而已。且烈之世,不闻教子以义方,不能遗子孙以清白。多藏若是,俸禄之所获乎?不及於昆弟亲戚矣,不施於邻里乡党矣。其贿赂得之乎?今日用之以远,不亦是乎?且桓灵之世,国家既危,丧乱日臻。烈能尽用以荣共身,他日之家牒且曰:“烈为相矣。”不如是,亦群盗之所夺,乃积之者过,非用之者罪也。被而祭於野者,辛有知其必戎,作俑者其无後乎?仲尼惧其徇葬,盖知防其渐之日也。明明天子,许而行之,何罪之有?崔子素无异闻,贪荣固利者,小人之常也。不施於亲戚,自图於爵位者,亦小人之常也,何足加其罪。
有国家者,不以仁义,而务财利之道,许而行之,斯不可矣。不许而自行之,而不能知之,又不可矣。是亦覆国家者,不亦过乎?
○时论
或曰:“治乱者,天之常也。是以十年一小变,三十年一大变。至於虫蝗疫疠,水旱兵革,皆时之数也。若其圣人,亦不能免。”是不然也。何者?天之於人也,至仁而信。其资长百谷草木触类之物,皆所以仁於人也。故惧物之不生也,春以发之;物之不成也,夏以长之;物之不齐也,秋以肃之;物之不实也,冬以坚之;物在阳畏其也,故夜长以雨露润之;在阴畏其终也,故伏阳以蓄之;人之不知止也,故晦明以息之;人之不知时也,故驰(疑)时以警之。日月星辰雷电风雨霜露之作,无不私於人也。焉有为虫蝗之时以害其禾稼、为水旱之时以荡其生物、为疫疠之时以毒其性命、为兵革之时以流其脂膏者?上天垂象昭鉴,万物之情始兆。高明之象已著,未尝不丁宁先示之於人。俾知者通其变,而修其德以为之防。知而不修,夫何言哉!圣人所以观乎天文以察其变。又曰:“先天而天不违,後天而奉天时。”又曰:“则天之明,斯其旨也。”故天子有日官,诸侯有日御,皆所以达变於其君。若闻祥而逸,福必为祸。见祸而惧,益为善。物无必定之灾,桑谷乃中兴之道。数无可保之福,乌雀为灭亡之运。其或有战争水旱灾之世,皆生民之所感,曾无时日之限而及之也。且民之所为也,系时君之教化。若以忠孝恭俭为治,皆可封也;暴乱声色为好,皆可诛也。居时之和,为可诛之教,上帝之仁,且不能。膺时之乱,为求治之具,神明之力,必可以恕。
或者曰:“三皇之世,不能无战争;尧汤之君,不能无水旱;岂圣德有阙欤?”盖时使之然也。夫战之大者,孰逾於版泉不周之役?人谋之可与乎?兵力之可支乎?卒灭於有德。水旱之数,岂过於尧汤之代?人无饥色,国有常岁。若今之世,一年之水,一年之旱,岂惟人不粒食,国无储矣,焉能感治水之命,有疏凿之功,为桑林之牲,契祷祈之愿?若时数之必然,即当数足而後已,岂复有中救之道?是知天时不能违於圣德明矣。至於长吏,为一郡一邑之政,飞蝗尚不入其境;医门以药剂之和,可以拒时之疾;又若时数之一概,宁有择其地而遗其人哉?况宋景一言之善,罚星退舍,汉之盛德,日驭再中。其馀感应之迹,布在方册。是以知天道甚远,人事至近。又《易》衍《履》之说曰:“素履贞吉。”幽人之贞,所履若吉,幽人尚且不惧,况圣人乎?希济以为治乱无时,惟人君所行,求治则治,忘理则乱。虽复求治积年,一日违之,祸不旋踵。国亦如之,皆非拘忌之家所能执必矣。
○荀息论
晋献公子九人,听骊姬之谮也。太子申生缢於新城,重耳奔蒲,夷吾奔屈。尽逐群公子,唯骊姬之子奚齐及其娣之子卓子留於宫。公疾病,召荀息,将使立奚齐。荀息曰:“臣竭尽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不济,则以死继之。”公曰:“何为忠贞?”对曰:“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送往事居,耦俱无猜,贞也。”公薨,荀息立奚齐。里克使人杀之丧次,荀息将死之。人曰:“无益也,不如立卓子。”荀息又立之。里克曰:“三怨将作,秦晋辅之,子将如何?”荀息曰:“吾与先君言矣,我欲复言。然谓人已乎?”里克杀卓子於朝。荀息死之。邱明褒之曰:“诗人有言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以荀息有复言重诺之义。
夫荀息,晋国之大夫,为执政之臣,顾命以立其君。人能杀之,己不能讨之。是(阙)於国。再立卓子以偷其安,里克之告,又不得诛,以害其主。虽曰复言,何叹之有?且献公以荀息为执政也,以荀息为能贤也,而属之二子。令二子无辜而死,是荀息之不贤所致。其无乃辜先君之托孤之寄乎?且己以大夫也,不宜从君於昏而立幼稚。知诸子之贤,不能立之,以利於晋,为国家长世之计乎?比周於姬氏之党,乃嬖宠之党也。立二君而不能定其位,纵其贼以致乱於其国,若亡之党不可以立乎?非己智力之能全也,其轻许之乎?是轻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