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夫。闻人善,立以为己师;闻人恶,若己仇;见佞色谄笑者,不忍与坐语。善操觚犊,得师法甚备。融液屈折,奇峭博丽,知之者以为工。作文辞,淡泊尚古,谨声律,切事类。撰汉书文章为四十卷,歌谣言议,纤悉备具,连累贯统,好文者以为工。读书不废蚤夜,以专故,得上气病。胪胀奔逆,每作,害寝食,难俯仰。时少间,又执业以兴,呻痛咏言,杂莫能知。兄宗元得谤于朝,力能累兄弟为进士。凡业成十一年,年三十三不举。艺益工,病益牢。元和十年,宗元始得召为柳州刺史。七月,南来从余。道加疟寒,数日良已。又从谒雨雷塘神所,还戏灵泉上,洋洋也,归卧至旦,呼之无闻,就视,形神离矣。呜呼!天实折余之形,残余之生,使是子也能无成!是月二十四日,出殡城西北若干尺,死七日矣。俟吾归,与之俱,志其殡。
○南岳云峰和尚塔铭(并序)
云峰和尚,族郭氏,号法证(一作“澄”),为竺乾道五十有七年,年七十有八,贞元十七年九月十七日终,十月二十七日葬。凡度学者五万人,为弟子者三千人。色厉而仁,行峻而周,道广而不尤,功高而不有。毅然居山之北峰,以为仪表。世之所谓贤人大臣者,至南方,咸所严事。由其内者,闻大师之言律义,莫不震动悼惧,如听誓命;由其外者,闻大师之称道要,莫不凄欷欣踊,如获肆宥。故时推人师,则专其首;诏求教宗,则冠其位。披山伐木,崇构法宇,则地得其胜;捐衣去食,广阅群经,则理得其深。其道实勤,而其心无求。自大师化去,教亦随丧。呜呼!大师之葬,门人慕号,长老愁痛,遂相与以为兹塔。砻石峻整,植木蓊茂,凡衡山无与为比者。然而未有能纪其事。余既与大乘师重巽游,巽,其徒也,亟为余言,故为其铭。铭曰:
苞元极兮韬大方,威而仁兮幽以光。行峻洁兮貌斋庄,气混溟兮德洋洋。演大律兮离毫芒,度群有兮耀柔刚。栋宇立兮像法彰,文字阐兮圣言扬。诏褒列兮宅南方,道之广兮用其常。后是式兮宜久长,灵室兮记崇冈。即元石兮垂文章,学者慕兮哀无疆。
○衡山中院大律师塔铭(并序)
衡山中院大律师曰希操,没年五十七。既没二十七年,其大弟子诫盈奉公之遗事,愿铭塔石。公昝姓,凡去儒为释者三十一祀,掌律度众者二十六会。南尼戒法,坏而复正,由公而大兴;衡岳佛寺,毁而再成,由公而丕变。故当世之士若李丞相泌,道未尝屈,睹公而稽首,尊之不名;出世之士若石廪瓒公,言未尝形,遇公而叹息,推以护法。是以建功之始,则震雷大风示其兆;灭迹之际,则陨星黑告其期。斯为神怪,不可度已。故其与物大同,终站无争,受学之众,他莫能偕也。凡所受教,若华严照公、兰若贞公、荆州至公、律公,皆大士;凡所授教,若惟瑗、道郢、灵、惟正、惠常、诫盈,皆闻人。呜呼!始终哉。为之铭曰:
首有承兮卒有传,革大讹兮持法权。众之至兮志益虔,雷发兆兮功已宣。星告妖兮寿不延,灵变化兮迎大仙。砻兹石兮垂万年,世有坏兮德无迁。
○段太尉逸事状
太尉始为泾州刺史时,汾阳王以副元帅居蒲。王子为尚书,领行营节度使,寓军州,纵士卒无赖。人偷嗜暴恶者,卒以货窜名军伍中,则肆志,吏不得问。日群行丐取于市,不兼,辄奋击折人手足,椎釜鬲瓮盎盈道上,袒臂徐去,至撞杀孕妇人。宁节度使白孝德以王故,戚不敢言。
太尉自州以状白府,愿计事。至则曰:“天子以生人分公理,公见人被暴害,因恬然。且大乱,若何?”孝德曰:“愿奉教。”太尉曰:“某为泾州,甚适,少事;今不忍人无寇暴死,以乱天子边事。公诚以都虞候命某者,能为公已乱,使公之人不得害。”孝德曰:“幸甚!”如太尉请。
既署一月,军士十七人入市取酒,又以刃刺酒翁,坏酿器,酒流沟中。太尉列卒取十七人,皆断头注槊上,植市门外。一营大噪,尽甲。孝德震恐,召太尉曰:“将奈之何?”太尉曰:“无伤也。请辞于军。”孝德使数十人从太尉,太尉尽辞去。解佩刀,选老者一人持马,至门下。甲者出,太尉笑且入曰:“杀一老卒,何甲也?吾戴吾头来矣。”甲者愕。因谕曰:“尚书固负若属耶?副元帅固负若属耶?奈何欲以乱败郭氏?为白尚书,出听我言。”出见太尉。太尉曰:“副元帅勋塞天地,当务始终。今尚书恣卒为暴,暴且乱,乱天子边,欲谁归罪?罪且及副元帅。今人恶子弟以货窜名军籍中,杀害人,如是不止,几日不大乱?大乱由尚书出,人皆曰尚书倚副元帅,不戢士。然则郭氏功名,其与存者几何?”言未毕,再拜曰:“公幸教以道,恩甚大,愿奉军以从。”顾叱左右曰:“皆解甲,散还火伍中,敢哗者死!”太尉曰:“吾未哺食,请假设草具。”既食,曰;“吾疾作,愿留宿门下。”命持马者去,明旦来。遂卧军中,不解衣,戒候卒击柝卫太尉。旦,俱至孝德所,谢不能,请改过。州由是无祸。
先是,太尉在泾州,为营田官。泾大将焦令谌取人田,自占数十顷,给与农,曰:“且熟,归我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