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天,莫知其所终。亦怪甚矣。呜呼!非其类而狎其谪,不可能。孺子不妄人也,故记其说。
○复吴子松说
子之疑木肤有怪文,与人之贤不肖、寿夭、贵贱,果气之寓欤?为物者裁而为之欤?予固以为寓也。子不见夫云之始作乎?勃怒冲涌,击石薄木,而肆乎空中,偃然为人,拳然为禽,敷舒为林木,曷蘖为宫室,谁其搏而斫之者?风出洞窟,流离百物,经清触浊,呼召窍穴,与夫草木之俪偶纷罗,雕葩剡芒,臭朽馨香,采色之赤碧白黄,皆寓也,无裁而为之者。又何独疑兹肤之奇诡,与人之贤不肖、寿夭、贵贱,参差不齐者哉?是固无情,不足穷也。然有可恨也,人或权褒贬黜陟为天子求士者,皆学于圣人之道,皆又以仁义为的,皆曰我知人,我知人。披辞窥貌,逐其声而其所蹈者,以升而降。其所升,恒多蒙瞀祸贼僻邪,罔人以自利者;其所降,率多清明冲淳,不为害者。彼非无情物也,非不欲得其升降也,然犹反戾若此。逾千百年,乃一二人幸不出于此者。征之,犹无以为告。今子不是病,而木肤之问,为物者有无之疑,子胡横讯过诘,扰扰焉如此哉?
○罴说
鹿畏ァ,ァ畏虎,虎畏罴。罴之状,被人立,绝有力而甚害人焉。楚之南有猎者,能吹竹为百兽之音。昔云(一作寂寂)持弓矢罂火而即之山,为鹿鸣以感其类,伺其至,发火而射之。ァ闻其鹿也,趋而至。其人恐,因为虎而骇之。ァ走而虎至,愈恐。则又为罴,虎亦亡去。罴闻而求其类,至则人也。ㄏ搏挽裂而食之。今夫不善内而恃外者,未有不为罴食也。
○观八骏图说
古之有记周穆王驰八骏升昆仑之墟者,后之好事者为之图,宋、齐以下传之。观其状甚怪,咸若骞若翔,若龙凤麒麟,若螳螂然。其书尤不经,世多有,然不足采。世闻其骏也。因以异形求之。则其言圣人者,亦类是矣。故传伏羲曰牛首,女娲曰其形类蛇,孔子如亻其头,若是者甚众。孟子曰:“何以异于人哉?尧舜与人同耳!”
今夫马者,驾而乘之,或一里而汗,或十里而汗,或数十里百里而不汗才者,视之,毛物尾鬣,四足而蹄,龅草饮水,一也。推是而至于骏,亦类也。今夫人,有不足为负贩者,有不足为吏者,有不足为士大夫者,有足为者,视之,圆首横目,食谷而饱肉,而清,裘而燠,一也,推是而至于圣,亦类也。然则伏羲氏、然则伏羲氏、女娲氏、孔子氏,是亦人而已矣。骅骝、白羲、山子之类,若果有之,是亦马而已矣。又乌得为牛,为蛇,为亻其头,为龙、凤、麒麟、螳螂然也哉?然而世之慕骏者,不求之马,而必是图之似,故终不能有得于骏也。慕圣人者,不求之人,而必若牛、若蛇、若亻其头之问,故终不能有得于圣人也。诚是天下有是图者,举而焚之,则骏马与圣人出矣。
●卷五百八十五
☆柳宗元(十七)
○桐叶封弟辩
古之传者有言成王以桐叶与小弱弟戏,曰:“以封汝。”周公入贺。王曰:“戏也。”周公曰:“天子不可戏。”乃封小弱弟于唐。吾意不然。王之弟当封耶?周公宜以时言于王,不待其戏而贺以成之也。不当封耶?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戏。以地以人与小弱弟者为之主,其得为圣乎?且周公以王之言不可苟焉而已,必从而成之耶?设有不幸,王以桐叶戏妇寺,亦将举而从之乎?凡王者之德,在行之何苦。设未得其当,虽十易之不为病;要于其当,不可使易也,而况以其戏乎?若戏而必行之,是周公教王遂过也。吾意周公辅成王宜以道,从容优乐,要归之大中而已,必不逢其失而为之辞。又不当束缚之,驰骤之,使若牛马然,急则败矣。且家人父子尚不能以此自克,况号为君臣者耶?是直小丈夫者之事,非周公所宜用,故不可信。或曰:封唐叔,史佚成之。
○辩列子
刘向古称博极群书,然其录《列子》,独曰郑穆公时人。穆公在孔子前几百岁,《列子》书言郑国,皆云子产、邓析,不知向何以言之如此?《史记》:郑公二十四年,楚悼王四年,围郑,郑杀其相驷子阳。子阳正与列子同时。是岁,周安王四年,秦惠公、韩烈侯、赵武侯二年,魏文侯二十七年,燕公五年,齐康公七年,宋悼公六年,鲁穆公十年。不知向言鲁穆公时逐误为郑耶?不然,何乖错至如是?其后张湛徒知怪《列子》书言穆公后事,亦不能推知其时。然其书亦多遭增窜,非其实。要之,庄周为放依其辞,其称夏棘、徂公、纪氵省子、季威等,皆出《列子》,不可尽纪。虽不概于孔子道,然其虚泊寥阔,居乱世,远于利,祸不得逮于身,而其心不穷。《易》之“遁世无闷”者,其近是欤?予故取焉。其文辞类《庄子》而尤质厚,少为作,好文者可废耶?其《杨朱》《力命》疑其杨子书。其言魏牟、孔穿皆出列子后,不可信。然观其辞,亦足通知古之多异术也,读焉者慎取之而已矣。
○辩文子
《文子》书十二篇,其传曰老子弟子。其辞时有若可取,其指意皆本老子。然考其书,盖驳书也。其浑而类者少,窃取他书以合之者多。凡孟、管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