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与几,向者之处也。向也昧而今也显,岂异物耶?因悟夫佛之道,可以转惑见为真智,即群迷为正觉,舍大暗为光明。夫性岂异物耶?孰能为予凿大昏之墉,辟灵照之户,广应物之轩者,吾将与为徒。遂书为二:其一志诸户外,其一以贻巽上人焉。
○柳州复大云寺记
越人信祥而易杀,傲化而亻面仁。病且忧,则聚巫师,用鸡卜。始则杀小牲,不可,则杀中牲,又不可,则杀大牲,而又不可,则诀亲戚,伤死事,曰:“神不置我,已矣!”因不食,蔽面而死。以故户易耗,田易荒,而畜字不孳。董之礼则顽,束之刑则逃,唯浮屠事神而语大,可因而入焉,有以佐教化。
柳州始以邦命置四寺,其三在水北,而大云寺在水南。水北环治城六百室,水南三百室。俄而水南火。大云寺焚而不复且百年。三百室之人失其所依归,复立神而杀焉。元和十年,刺史柳宗元始至,逐神于隐远而取其他。其傍有小僧舍,辟之广大,逵达横术,北属之江。告于大府,取寺之故名,作大门,以字揭之。立东西序,崇佛庙,为学者居。会其徒而委之食,使击磬鼓钟,以严其道而传其言。而人始复去鬼息杀,而务趣于仁爱。病且忧,其有告焉而顺之,庶乎教夷之宜也。凡立屋大小若干楹,凡辟地南北东西若干亩,凡树木若干本,竹三万竿,圃百畦,田若干塍。治事僧曰退思、曰令寰、曰道坚。后二年十月某日,寺皆复就。
○永州龙兴寺修净土院记
中国之西数万里,有国曰身毒,释迦牟尼如来示现之地。彼佛言曰:“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曰极乐,佛号无量寿如来。其国无有三恶八难,众宝以为饰;其人无有十缠九恼,群圣以为友。有能诚心大愿归心是土者,苟念力具足,则往生彼国,然后出三界之外。其于佛道无退转者,其言无所欺也。”晋时庐山远法师作《念佛三昧咏》,大劝于时。其后天台ダ大师著《释净土十疑论》宏宣其教,周密微妙,迷者咸赖焉,盖其留异迹而去者甚众。
永州龙兴寺,前刺史李承至及僧法林,置净土堂于寺之东偏,常奉斯事。逮今余二十年,廉隅毁顿,图像崩坠。会巽上人居其宇下,始复理焉。上人者,修最上乘,解第一义。无体空折色之迹,而造乎真源,通假有借无之名,而入于实相。境与智合,事与理并。放虽往生之因,亦相不舍。誓葺兹宇,以开后学。有信士图为佛像,法相甚具焉。今刺史冯公作大门以表其位,予遂周延四阿,环以廊庑,绘二大士之像,绘增盖幢幡,以成就之。呜呼!有能求无生之生者,知舟筏之存乎是。遂以《天台十疑论》书于墙宇,使观者起信焉。
○永州铁炉步志
江之浒,凡舟可縻而上下者曰步。永州北郭有步,曰铁炉步。予乘舟来,居九年,往来求其所以为铁炉者无有。问之,人曰:“盖尝有锻者居,其人去而炉毁者不知年矣,独有其号冒而存。”
予曰:“嘻!世固有事去名存而冒焉若是耶?”步之人曰:“子何独怪是?今世有负其姓而立于天下者,曰:“吾门大,他不我敌也。”问其位与德,曰:“久矣其先也。”然而彼犹曰“我大”,世亦曰“某氏大”。其冒于号有以异于兹步者乎?向使有闻兹步之号,而不足釜、钱、刀者,怀价而来,能有得其欲乎?则求位与德于彼,其不可得亦犹是也。位存焉而德无有,犹不足以大其门,然且乐为之下。子胡不怪彼而独怪于是?大者桀冒禹,纣冒汤,幽厉冒文武,以傲天下。由不推知其本而姑大其故号,以至于败,为世笑﹃,斯可以甚惧。若求兹步之实,而不得釜、钱、刀者,则去而之他,又何害乎?子之惊于是,末矣。”
予以为古有太史,现民风,采民言。若是者,则有得矣。嘉其言可采,书以为志。
○游黄溪记
北之晋,西适豳,东极吴,南至楚越之交,其间名山水而州者以百数,永最善。环永之治百里,北至于浯溪,西至于湘之源,南至于泷泉,东至于黄溪东屯,其间名山水而村者以百数,黄溪最善。
黄溪距州治七十里,由东屯南行六百步,至黄神祠。祠之上,两山墙立,如丹碧之华叶骈植,与山升降。其缺者为崖峭岩窟,水之中,皆小石平布。黄神之上,揭水八十步,至初潭,最奇丽,殆不可状。其略若剖大瓮,侧立千尺,溪水积焉。黛蓄膏氵亭,来若白虹,沉沉无声,有鱼数百尾,方来会石下。南去又行百步,至第二潭。石皆巍然,临峻流,若颏颔腭。其下大石离列,可坐饮食。有鸟赤首乌翼,大如鹄,方东向立。自是又南数里,他告一状,树益壮,石益瘦,水鸣皆锵然。又南一里,至大冥之川,山舒水缓,有土田。始黄神为人时,居其地。
传者曰:“黄神王姓,莽之世也。莽既死,神更号黄氏,逃来,择其深峭者潜焉。”始莽尝曰:“予黄虞之后也,”故号其女曰黄皇室主。黄与王声相迩,而又有本,其所以传言者益验。神既居是,民咸安焉。以为有道,死乃俎豆之,为立祠。后稍徒近乎民,今祠在山阴溪水上。元和八年五月十六日,既归为记,以启后之好游者。
○始得西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