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幽镇,先宜肃清朝廷。何者?为患有大小,议事有先後。河朔逆贼,祗乱山东;禁闱奸臣,必乱天下:是则河朔患小,禁闱患大。小者臣等与诸道戎臣,必能翦灭;大者非陛下制断,非陛下觉悟,无计驱除。今文武百寮,中外万品,有心者无不愤怨,有口者无不咨嗟。直以威权方重,奖用方深,有所畏避,不敢抵独,恐事未行,而祸已及,不为国计,且为身计耳。
臣比者犹思隐忍,不愿发明。一则以罪恶如山,怨谤如雷,伏料圣明,自必诛殛。一则以四方无事,万枢且过,虽纪纲潜坏,贿赂公行,待其贯盈,必自颠覆。今属凶徒扰攘,宸衷忧轸,凡有制命,系於安危。痛此奸邪,恣其欺罔,千乱圣略,非止一途。又与翰苑近臣,结为朋党。陛下听其所说,则必访於近臣,不知近臣已先私相计会,更唱迭和,蔽惑聪明。所以臣自兵兴以来,所陈章疏,事皆切要,所奉书诏,多有参差。蒙陛下委寄之意不轻,被奸臣抑损之事不少。
臣与佞幸,亦无仇嫌,祗是昨者臣请乘传诣阙,面陈戎事,奸臣之党,最所畏惧。知臣若到御座之前,必能悉数其罪,以此百计,止臣此行。臣又请领兵齐进,逐便讨贼,奸臣之党,曲加阻碍。恐臣统率诸道,或有成功,进退皆受羁牵,意见悉遭蔽塞。复与一二忄佥狡,同辞合力。或令两道招抚,逗留旬时;或遣他州行营,拖曳日月。但欲令臣失所,使臣无成,则天下理乱,山东胜负,悉不顾矣。为臣事君,一至於此。且陛下前後左右,忠良至多,亦有熟会典章,亦有饱谙师旅,足以任使,何独斯人?以臣愚见,若朝中奸臣尽去,则河朔逆贼,不讨而自平;若朝中奸臣尚在,则河朔逆贼,虽平无益。
臣伏读国史,见代宗之朝,蕃戎侵轶,直犯都城。代宗不知,盖被程元振壅蔽,几危社稷。当时柳伉,乃太常一博士耳,犹能抗表归罪,为国除害。今臣所任,兼总将相,岂可坐观凶邪,有а日月!臣不胜感愤嫉恶之至。谨附中使赵奉国奉表以闻。倘陛下未甚信臣,犹惑奸党,伏乞出臣此表,令三事大夫与百寮集议。彼不受责,臣合伏辜,天鉴孔明,照臣肝血。但得天下之人,知臣不负陛下,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第二疏
臣某言:臣闻木有蠹虫,其木必坏;国有奸臣,其国必乱。伏以前件人为蠹为奸,欺下罔上,百辟卿士,莫敢指名,若不窜逐,必为患难。陛下他时追悔,亦恐无及。臣所以奋不顾身,举明罪恶。其第一表第二状,伏恐圣意含宏,留中不行,臣谨再写重进。伏乞圣恩宣出,令文武百官於朝堂集议。必以臣表状虚谬,牾权幸,伏望更加谴责,以谢宏简、元稹。如宏简元稹等实为朋党,实蔽圣聪,实是奸邪,实作威福,伏望议事定刑,以谢天下。臣今将赴行营,誓除凶寇,而忧在心腹,不在四支;忧在朝堂,不在河朔。伏感诸葛亮出师之时,上表言事,犹以宫中府中,不宜异同科犯,为善为恶,请申刑赏。臣才虽不逮诸葛亮,心有慕於古人。昧死闻天,伏纸流汗。
○论田宏正讨李师道疏
魏博一军,不同诸道,过河之後,却退不得,便须进击,方见成功。若取黎阳渡河,既才离本界,便至滑州,徒有供饷之劳,又生顾望之势。况宏正、光颜,并少威断,更相疑惑,必恐迁延。然兵士不从中制一定处分,或虑不可,若欲於河南持重,则不如河北养威。不然,则且秣马厉兵,候霜降水落,於杨刘渡河,直抵郓州,但得至阳谷已来下营,则兵势自盛,贼形自挠。
○请罢知政事疏
臣昨於延英降乞,伏奉圣旨,未遂愚衷。切以上古明王圣帝,致理兴化,虽繇元首,亦在股肱。所以述尧舜之道,则言稷、契、皋、夔;纪太宗、元宗之德,则言房、杜、姚、宋。自古至今,未有不任辅弼而能独理天下者。况今天下,异於十年以前。方驭驾文武,廓清寇乱,建升平之业。十已得八九,然华夏安否,系於朝廷;朝廷轻重,在於宰相。如臣驽钝,夙夜战兢,常以为上有圣君,下无贤臣,不能增日月之明,广天地之德,遂使每事皆劳圣心。所以平贼安人,费力如此,实繇臣辈不称所职。方期陛下博采物议,旁求人望,致之於辅弼,责之以化成,而乃忽取微人,列於重地。始则殿庭班列,相与惊骇;旋则街衢市肆,相与笑呼。伏计远近流闻,与京师无异,何者?天子如堂,宰臣如陛,陛高则堂高,陛卑则堂不得高矣;宰臣失人,则天子不得尊矣。
伏以陛下哲文明,惟天所授,凡所阅视,洞达无遗,所以比来选任宰相,纵道不周物,才不济时,公望所归,皆有可取。况皇甫自掌财赋,以苛为察,以刻为明,自京北京西城镇及百司并远近州府,应是仰给支度之处,无不苦口切齿,愿食其肉。犹赖臣等每加劝诫,或为奏论,庶事之中,抑令通济。比者淮西诸军粮料所破五成钱,其实祗与一成两成,士卒怨怒,皆欲离叛。臣到行营,方且慰谕,虑其迁延不进,供军渐难,但能前行,必有优赏,以此约定,然後切勒供军官。且支九月一日两成已上钱,俱各努力,方交小安;不然,必有溃散。今旧兵悉向淄青讨伐,忽闻此人入相,则必相与惊忧,以为更有前时之事,则无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