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私罄然,五六年,至於祸变,享国不永,受终於凶妇人。寺舍不能保其身,僧尼不能护妻子,取讥万代,见笑四等比例,此陛下之所眼见也,何不除而改之?依太宗之理国,则百官以理,百姓无忧,故泰山之安,立可致矣。依中宗之理国,则万人以怨,百事不宁,故累卵之危,立可待矣。
顷自夏已来,霪雨不解,荒於陇,麦烂於场;入秋已来,亢旱成灾,苗而不实,霜损虫暴,草菜枯黄。下人咨嗟,未知赈,而营寺造观,日继於时,检校试官,充台溢署。伏惟陛下爱两女,为造两观,烧瓦运木,载土填坑,道路流言,皆云计用钱百馀万贯。惟陛下圣人也,无所不知;陛下明君也,无所不见。既知且见,知仓有几年之储?库有几年之帛?知百姓之,可存活乎?三边之上,可转输乎?当今发一卒以御边陲,追一兵以卫社稷,多无衣食,皆带饥寒,赏赐之,迥无所出,军旅骤败,莫不由斯。而以百万贯钱,造无用之观,以贾六合之怨乎?以违万人之心乎?伏惟陛下族阿韦之家,而不改阿韦之乱政;忍弃太宗之理本,不忍弃中宗之乱阶;忍弃太宗久长之谋,不忍弃中宗短促之计。陛下又何以继祖宗、亲万国?昔陛下与皇太子,在阿韦之时,危亡是惧,常切齿於群凶,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不改群凶之事,臣恐复有切齿於陛下者也,陛下又何以非群凶而诛之?臣往见明敕,自今以後,一依贞观故事。且贞观之时,岂有今日之造寺营观,加僧尼道士,益无用之官,行不急之务,而乱政者也?臣以为弃其言而不行其信,慕其善而不迁其恶,陛下又何以刑于四海?
往者和帝之怜悖逆也,为奸人之所误,宗晋卿劝为第宅,赵履温劝为园亭,损数百家之居,侵数百家之地,工徒斩而未息,义兵纷以交驰,卒使亭不得游,宅不得坐,信邪佞之说,成骨肉之刑,此陛下之所眼见也。今兹造观,臣必知非陛下公主之本意,得无有赵履温之徒,将劝为之?冀误其骨肉,不可不明察也。臣闻出家修道者,不预於人事,专清其身心,以虚泊为高,以无为为妙;依两卷《老子》,视一躯天尊,无欲无营,不损不害,何必璇台玉榭,宝像珍龛,数纤困穷,然後为道哉?且旧观足可归依,无造无营,以取穷竭,若此行之三年,国不富,人不安,朝廷不清,陛下不乐,则臣请杀身於朝,以令天下言事者。伏惟陛下行非常之惠,权停两观,以俟丰年;以两观之财,为公主施贫穷,填府库,则公主之福德无穷矣。不然,臣恐下人怨望,不减於前朝矣。前朝之时,贤愚知其必败,人虽有口而不敢言,言未发声,祸将及矣。韦月将受诛於丹徼,燕钦融见杀於紫庭,此人皆不惜其身,而纳忠於主,身既死矣,主亦危矣。故先朝诛之,陛下赏之,是陛下知直言之士,有裨於国。臣今直言,亦先朝直言之人也,惟陛下察之。
☆徐坚
坚字元固,湖州长城人。神龙初累迁给事中,封慈源县子,以礼部侍郎为修文馆学士。睿宗朝进东海郡公,迁秘书监左散骑常侍。元宗改丽正书院为集贤院,以坚充学士,副张说知院事,加光禄大夫。十七年卒,年七十馀,赠太子少保,谥曰文。
○论刑狱表
臣闻上天之道,先春而後秋;圣人制法,外刑而内礼:故知三辟之设,王者不得已而用之。今帝命惟新,六合光宅,远无异望,迩无异言,亦宜安彼反侧,示以宽典。臣窃见神都诸部勘当所,寻有敕停勘,迄至於今,犹尚追摄,岂非勘当使等志希侥幸,执斯刻薄,以为已能哉?长奸滥之源,伤醇和之化,伏愿即停之。臣又闻书有五听,虑失情实也;令著三覆,恐致虚枉也。比见有敕勘当反逆,令使者得实便决,然人命至重,死不可生,傥万分之中,有一不实,欲诉无路,怀枉谁明?饮恨吞声,赤族从戮,岂不痛哉!此不足以肃奸逆而明典刑,适所以长威福而生疑惧,臣望绝此处分,依法覆奏,则死者甘伏,知泣辜之恩;生人欢悦,见详刑之意。又法官之任,人命所悬,若不简择,恐招枉滥。诸官僚之内,有用法宽平,为众所称者,愿亲而进之;处事深酷不允人望者,愿疏而退之。囹圄无冤,亿兆幸甚。
臣又闻罚不及嗣,虞帝之明规;罪不至孥,汉君之茂德。故芮作乱,而缺登朝;嵇康被刑,而嵇绍入用:终能立功白狄,效死汤阴,千载美谈,斯为称首。父子犹其若此,馀亲尚何疑哉?窃见逆人之亲,选曹广责,至於无亲无服,亦数十条,士子之中,十将三四。今圣人在上,宝命惟新,有道贱贫,实为深耻,遂令此等,长从遐弃,怀才抱器,将何望哉?是以圣意哀矜,频降恩制,令同常例,各使坦怀,姚之徒,皆逢委任。而在下僚列,不识天心,苟求微疵,不宏大体。又准敕,逆人同堂亲,不得任京官及两畿三辅官;准法,刑戮缌麻亲,不得充近侍宿卫。臣望申敕有司,敕令逆人外,不得辄为勘责,收其贤能,示之旷荡。斯巍巍之德,作范百王;穆穆之风,垂裕千祀。
○请中宗表
臣谨按《礼稽命徵》,虞夏五庙,殷六庙,周七庙,诸侯五庙,而鲁用天子之礼,并后稷、姜原为七庙。故知五帝殊时,不相沿乐;三王异世,不相袭礼。伏以中宗孝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