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书尧典曰:『辑五瑞』,注:『公侯伯子男所执以为信瑞也』。周礼大宗伯以玉作六瑞,以等邦国,王执镇圭(注:长尺有二寸),公执桓圭(注:长九寸),侯执信圭。伯执躬圭(注:皆长七寸),子执榖璧,男执蒲璧(注:皆径五寸)。又曰:『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是古者朝观、祭祀,厥用维玉。至周犹然。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有二代,瘗玉告功。至汉犹然。然则中国之用玉也久矣,而为用亦宏。是故军旅之器(玉斧、玉钺之类)、丧葬之器(含玉、瑁玉之类)、观察之器(璇玑、玉衡之类)、符玺之器(琬琰、苕莘之类)、饮宴之器(玉斝、玉杯之类)、服饰之器(环玦之类),靡不用玉,贵为国宝。至今犹然。故欲研究中国太古文明,当就玉器而考之。盖自东迁之际,已非石器之人。而中国之有石器,必为三苗、淮夷、莱夷之遗,而不可以例华族。

  ○支那考一

  甲午以后,日本人之称中国,辄言「支那」。华人闻者以为轻蔑。顾「支那」二字出于佛典,或作「支那」,或作「指难」,皆梵语也,音有缓急。华严翻为「汉地」,而婆沙论中译有二义:一者「指那」,此言文物国;一者「指难」,此言边鄙。大唐西域记译「摩诃支那」为「大汉国」,则以中西交通始于汉时,犹汉书之称「罗马」为「大秦」也。「支那」二字又作「震旦」。唐书西域传:贞观十五年,太宗降玺书慰问天竺国王尸罗逸多。王问国人曰:自古曾有摩诃震旦使人至我国乎?皆曰:未有。乃膜拜而受诏书。「震旦」或作「真丹」,或作「旃丹」。「摩诃」梵语,译言「大」。或曰「震旦」为日出之义,以中国在其东方。「摩诃震旦」犹言「大东」也。

  ○支那考二

  吾前撰佛教东来考,以为中、印交通远在西周以前,盖当释尊之时。华严经中已有「真旦」之名,「真旦」即「震旦」,或作「支那」,此言文物之邦。是「真旦」之名久传天竺,非由「秦」字而转音也。

  苏曼殊,奇僧也,湛深国学,曾居印度习梵文。其答玛德利马溯处士书云(见南社丛选卷三):尝闻天竺遗老之言曰:粤昔民间耕种,惟恃血指。后见中夏人将来犁耝之属,民咸骇叹,始知效法。从此命中夏人曰「支那」,华言巧黠也。是名亦见摩诃婆罗多族大战经。按摩诃婆罗多族大战经为长篇叙事诗,作于震旦商时,此土向无译本,唯华严经偶述其名。是在商时,天竺已言「支那」,且见其人而用其器。则吾谓中、印交通远在西周以前,当非凿空。因举曼殊之言以实吾说。

  ○佛教东来考

  台湾佛教,传自中国,而中国始于汉明之世。史称明帝曾感金人入梦,以问群臣,通人傅毅奏曰:『臣闻西方有圣人,其名为佛』。乃遣中郎将蔡愔、博士王遵等十八人如西域求佛教。至月支国,遇迦叶摩腾、竺法兰二师,得佛像梵经,载以白马,永平十年至洛阳。帝大喜,建白马寺居之。是为汉地佛寺之始。腾、兰奉敕共译四十二章经,是为汉地佛经之始。

  夫佛教东来,非始汉明,诸书所载,约有数说,第一,秦始皇时,沙门室利防等十八人赍佛经来化,帝以其异俗,囚之,夜有金人破户而出(朱士行经录)。第二汉元狩中,霍去病伐匈奴,过焉支山,得休屠王祭天金人以归,帝置之甘泉宫(汉武故事)。第三,武帝穿昆明池,见有灰,问东方朔。朔曰:『请询之胡僧』。对曰:『劫灰』(拾遗记)。第四,刘向校书天禄阁,往往见有佛经。又考自古得仙者百四十六人,其中七十四人已见佛经(刘向列仙传序)。第五,汉哀帝之寿元年,博士景宪等使月支国,口受浮屠经(魏略西戎传)。此外尚有可征。是佛教东来已在东汉之前。唯明帝建寺、译经,又绘佛像于西阳城及显节陵上,以示百姓,故以为始尔。

  余阅日人著书,谓日本祀药师如来,系由徐福传入。此书偶忘其名,而为近时杂志所引。夫徐福为秦时博士,始皇命之求仙,因至日本。是秦时已有药师如来,则佛教东来,当在春秋之季。故或以列子「西方化人」一语为指释迦牟尼。

  考释迦降诞之说,传述不一。摩腾对汉明帝,谓生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卒周穆王五十二年壬申。周书异记,亦谓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四月八日有光来照殿前,王问太史苏由。对曰:『西方当有大圣人生,后一千年,教流此土』。然昭王在位十九年,无甲寅。或以为桓王乙丑(什法师年纪),或以为庄王甲午(开皇三宝录)。异说纷纭,莫衷一是。唐贞观三年,敕刑部尚书刘德威等与沙门法琳详核年代,乃定为昭王丙寅出世,穆王壬申示寂。然则摩腾所谓二十四年甲寅者,当为十四年丙寅,而传写之讹尔。列子为鲁穆公时人(柳宗元集辨列子),距佛成道约四百年。于时健驮罗国王迦腻色迦深信佛法,专崇弘布,或于其时佛教已入震旦,而列子曾闻之欤?列子之学,虽绍老子,而虚无之论,每同佛经。且其书好言西方,如黄帝之梦华胥,穆王之游昆仑,实有其事,非寓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