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世以为胜善,亦谬矣。谢瞻《张子房》诗云:“苛慝暴殇。”此礼所谓上中下殇。言暴秦无道,戮及孥稚也。而乃引“苛政猛于虎,吾父吾子吾夫皆死于是。”谓夫与父为殇,此岂非俚儒之荒陋者乎?诸如此甚多,不足言,故不言。

  【五臣注文选】

  五臣注《文选》,盖荒陋愚儒也。今日偶读嵇中散《琴赋》云:“间辽故音庳,弦长故微鸣。”所谓庳者,犹今俗云先攵声也(先攵音鲜,出《羯鼓录》),两弦之间,远则有先攵,故曰“间辽(则音庳)”。微鸣云者,今之所谓泛声也,弦虚而不接,乃可按,故云“弦长则微鸣”也。五臣皆不晓,妄注。又云:“《广陵》、《止息》、《东武》、《大山》、《飞龙》、《鹿鸣》,《鸡》、《游弦》。”中作《广陵散》,一名《止息》,特此一曲尔,而注云“八曲”。其他浅妄可笑者极多,以其不足道,故略之。聊举此,使后之学者,勿凭此愚儒也。五臣既陋甚,至于萧统亦其流尔。宋玉《高唐神女赋》,自“王曰唯唯”以前皆赋也,而统谓之序,大可笑也。相如赋首有子虚、乌有、亡是三人论难,岂亦序耶?其余谬陋不一,聊举其一耳。
 


 
●卷九十三
◎书后二十八首
  【书王奥所藏太宗御书后】

  日行于天,委照万物之上,光气所及,或流为庆云,结为丹砂,初岂有意哉!太宗皇帝以武功定祸乱,以文德致太平,天纵之能,溢于笔墨,ゼ藻尺素之上,弄翰团扇之中,散流人间者几何矣。而三槐王氏,得之为多,子孙世守之,遂为希代之宝。文正之孙、懿敏之子奥,出以示。臣轼敬拜手稽首书其后。

  【书诸公送周梓州诗后】

  予自元之初,备位从官,日与正孺游。三年,予既有江海之意,而正孺亦慨然有归欤之叹,遂请梓州,得之。予时以诗送行,有“扫棠阴”、“踵画像”之语。旋出领杭州二年,还朝,老病日加,方上章请郡,曰:“正孺已及瓜矣,盍往代之,遂归老眉山乎?”或曰:“不可,梓人之安正孺甚矣,其去正孺,如去父母,子其忍夺之!”乃止,不敢乞。梓人愿复借留正孺数年,诏许之。而大丞相吕公典领实录,见熙宁中正孺为御史时所言事,叹曰:“君子哉,斯人也。”因言于上,除正孺直秘阁。士大夫以才能论议,取合一时可也,使人于十年之后,徐观其所为,心服而无异议,我亦无愧,难矣。正孺有书来,欲刻诸公送行诗于石,求予为跋尾,乃记所闻以遗之,且使梓人知予前诗卒章之意,未始一日忘也。

  【书孟德传后】

  子由书孟德事见寄。余既闻而异之,以为虎畏不惧己者,其理似可信。然世未有见虎而不惧者,则斯言之有无,终无所试之。然曩余闻忠、万、云安多虎。有妇人昼日置二小儿沙上而浣衣于水者。虎自山上驰来,妇人仓皇沉水避之。二小儿戏沙上自若。虎熟视久之,至以首抵触,庶几其一惧,而儿痴,竟不知怪,虎亦卒去。意虎之食人,必先被之以威,而不惧之人,威无所从施欤?有言虎不食醉人,必坐守之,以俟其醒。非俟其醒,俟其惧也。有人夜自外归,见有物蹲其门,以为猪狗类也。以杖击之,即逸去。至山下月明处,则虎也。是人非有以胜虎,而气已盖之矣。使人之不惧,皆如婴儿、醉人与其未及知之时,则虎畏之,无足怪者。故书其末,以信子由之说。

  【书六一居士传后】

  苏子曰:居士可谓有道者也。或曰:居士非有道者也。有道者,无所挟而安,居士之于五物,捐世俗之所争,而拾其所弃者也。乌得为有道乎?苏子曰:不然。挟五物而后安者,惑也。释五物而后安者,又惑也。且物未始能累人也,轩裳圭组,且不能为累,而况此五物乎?物之所以能累人者,以吾有之也。吾与物俱不得已而受形于天地之间,其孰能有之?而或者以为己有,得之则喜,丧之则悲。今居士自谓六一,是其身均与五物为一也。不知其有物耶,物有之也?居士与物均为不能有,其孰能置得丧于其间?故曰:居士可谓有道者也。虽然,自一观五,居士犹可见也。与五为六,居士不可见也。居士殆将隐矣。

  【书琅琊篆后】

  秦始皇帝二十六年,初并天下。二十八年,亲巡东方海上,登琅琊台,观出日,乐之忘归,徙黔首三万家台下,刻石颂秦德焉,二世元年,复刻诏书其旁。今颂诗亡矣,其从臣姓名仅有存者,而二世诏书具在。自始皇帝二十八年,岁在壬午,至今熙宁九年丙辰,凡千二百九十五年。而蜀人苏轼来守高密,得旧纸本于民间,比今所见,犹为完好,知其存者,磨灭无日矣。而庐江文勋适以事至密。勋好善篆,得李斯用笔意,乃摹诸石,置之超然台上。夫秦虽无道,然所立有绝人者。其文字之工,世亦莫及,皆不可废。后有君子,得以览观焉。正月七日甲子记。

  【书鲜于子骏楚词后】

  鲜于子骏作楚词《九诵》以示轼。轼读之,茫然而思,喟然而叹,曰:嗟乎,此声之不作也久矣,虽欲作之,而听者谁乎?譬之于乐,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