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故君子之道鲜矣。」凡今之士夫,皆訑訑予既已知之,是以卒於无知也。近又有象山之辨,执事曾闻之乎?何如?何知?令侄子修文字,早晚欲了此心债,脱稿即当奉寄。来春得遂归计,乃图一会也。近稿并刻奉上笑览。不具。丁酉仲冬二十九日,水再拜。
  
  再复蒋卿实佥宪
  
  某再拜复佥宪蒋卿实大人道盟执事。旷年无书,颇以为讶,既领嗣音,我心则降。出处去就之义,前书尽之,已不容赘。今来具知卿实以卿实之所以自爱者爱我矣。然此则夫人皆知之,果哉,末之难矣。岂有人生七十二年,而学圣人之道者四十年,而不知此者?当在京师,有此间即有此疏者,时也。及出京天津以南,即再疏稿成,一月间而蒙圣旨留之者再,三疏迟迟未上疏者,亦时也。计明年正月二月,乃令家人再上祈乞者,亦时也。时也者道也,孰信哉?信道而已矣。岂以人之贤愚之疑信者,以为己之疑信哉?人之贤者愚者之疑信,其机在人者也;自信而不自疑者,其机在己者也。机之在己者,己之道也,己之自信也;机之在人者,人之事也,人之惑也。吾宁舍己道之信而信夫人之惑乎哉?昨有书与李仲谦,欲其与卿实常常讲究而坐进此道,道之大未可以一端裁也。敬报。丁酉腊月五日
  
  又别纸
  
  来谕云「青山白云兴念」,是欲以告休矣,是以青山白云告休为道矣。进退必有其道,且吾卿实以何道而休乎?有一言告於君而君不用乎?有一政行於民而民难行乎?无乃以告为名高,使人高之乎?君子进退而将为德为民之寄於鄙夫乎?此何心,而可以合於道乎?幸以此反思而自得之。
  
  再答戚黄门秀夫
  
  友末湛某再拜复黄门南山戚先生大人执事。再得来谕,喜而不寐。斯道之论与薛尚谦合,出处之论与徐子直合。盖二家之学,善用则同,不善用则异。故吾区区之心念,初与阳明公共起斯文,虑晚学或失其初,而每与之明辨,如韶州讲良知良能一章,忠於阳明者至也。且不图十余年,乃有诸君今日之终合。人有因御外侮而兄弟忘其阋墙之私者,非一家之福乎?幸各示同志而为大同焉,谁敢侮之!夫出处久速,道中之一事也。故於斯道出处,苟在天地万物同体观之,则夫以决去为名高,分彼此为门墙者,与夫孔、孟汲汲皇皇,三人行必有我师者,孰为一体痛痒上起念头耶?孰为於躯壳上起念头耶?以此思之,则二事皆得其道矣。二家若以大同为公,何患斯道之不兴乎?执事以兴起斯文为心者,幸自以为功,遍告同志察见天理,真为良知,默而成之,不言而信,闇然日章焉,天下后世斯文幸甚。吾老矣,幸诸君辅吾志焉。敬启。丁酉腊月七日
  
  答洪峻之侍御
  
  心浑全无初,感处即初,寂与感皆心之全体也。故颜子之学只於几上念头上用功,平时只於有事而勿助勿忘,及感发时亦只如此,是谓随处体认,非待初心发乃用功也。复其见天地之心。
  
  全放下即勿忘勿助,如此天理便见。故曰:「非全放下终难凑泊。」不放下即意必固我之私。
  
  人心之安,固是天理。然恶人亦且安心为不善,则安与不安,亦未可凭据,到了只还在勿忘勿助之间,心得其中正时,安即是天理矣。譬如明镜,方正者乃照得本相,歪镜、尘镜安得本相?
  
  孟子往往拈出这点真心,欲人於此生意扩充涵养。「良知良能」、「四端」诸章皆此意,这几个达字便是学、问、思、辨、行功夫。吾每引大杖逃小杖受,及因童子言易箦,以见不可徒良知而不加学问耳,非为体认之证也。
  
  论语「居处恭」三句,正是随处体认天理也。恭、敬、忠皆天理也,随处而异名耳。吾心体认只是一段工夫,随处而见耳。恭、敬、忠皆内也,居处、执事、与人则外也,以体认为外,则不由心而以天理为外,是义外之说也。
  
  立则见其参於前,在舆则见其倚於衡,即成性存存,与顾諟明命功同,非真有一物在前与衡而见之。此说大是。但若有物而非真有物也,其实体也。圣人之学,必先知之真,而后行之笃。中庸学、问、思、辨、笃行是也。参前倚衡,此实见也。成性明命,此实体也。故曰「夫然后行」,曰「存存」,曰「顾諟」,皆收拾此而已,不见则所行何事?今人只说不可有见,与圣训异矣。
  
  吾四勿总箴云:如精中军,四面却敌。不存天理而先欲去人欲,如中军无主,谁与却敌?天理长一分,人欲便消一分,天理长到十分盛大处,则人欲亦便十分净尽。熟而化者为圣人。
  
  圣人之训,皆圣人之精发於心者。故读其言,感其心,所以精我一我而执我中者在此,此与亲师友之意同,中庸所谓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之」皆谓此也,皆体认工夫也,夫何。
  
  寄崔后渠司成
  
  年生某启。拜违颜范十五六星霜矣,仆山野人,三百同年之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