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岂不可怜哉?」
  
  甘泉子谓久卿、景辰诸生曰:「还山进德修业,不宜悠悠度日尔也。举业与德业合一,不易之论也。若夫随事随分感而应之,勿之有外焉;随事随时体认操存,勿之有忽焉。此心日纯焉,此理日明焉,举业百凡亦自精明透彻耳矣。」
  
  四会重修学成,问学甘泉子。曰:「学一而已矣,知陈公因武修文之义,斯可与语学矣;知诸君修学之义,斯可以语道矣。夫道,一而已矣;夫学,修之以复乎道而已矣。是故圣人修道以成天之能,君子修身以复己之命。故古之学者本乎一,今之学者出乎二。二则支,支则离,支离之弊也久矣。故夫文武二而天下无全材矣。岂惟文武为然?才德二而天下无全人矣。岂惟才德为然?体用二而天下无知道矣。岂惟体用为然?知行、动静二而天下无善学矣。岂惟知行动静为然?德业、举业二而天下支离甚矣,非其本然也。孟子之时,其杨、墨矣;程子之时,其释、老矣。当今之世,二者无之,其惟举业乎!举业非累人也,人自累之也。二业之支离之害之也。故自支离之说兴而儒学坏矣,儒学坏而天理几乎息矣。呜呼!李子而知学之坏,而不知儒者之学之坏也。原本反末,故知合一之说;知合一之说,则可以化举业而之道矣。」或问:「何谓合一?」曰:「执事则敬,作字则敬,吾闻其语矣,未见其人也。故学在修其二,而复之一而已矣。」
  
  甘泉子曰:「诸生之於笃实也、文艺也,一以贯之可也。周子曰:『笃其实而艺者书之。』然实与艺非二也。於作文焉而诚敬存存,於作字焉而诚敬存存,则何莫而非本实也?存乎其人耳。」
  
  门人有问於甘泉子曰:「或以过时缺小学之为忧也,何如?」甘泉子曰:「噫!惑甚矣。以吾观之,所缺者年岁焉耳,至於事则一也。今之应事接物也,至於读书也、作文也、作字也、则皆洒扫应对之类也。惟今立诚以往耳。」
  
  甘泉子曰:「诸生其慎勿以举业、德业为二矣乎!涵养吾德业,则发挥於文章。言言实事,如老人自是老人之声也,隔壁闻之,则亦曰老人之声也。童子自是童子之声也,隔壁闻之,则亦曰童子之声也。自涵养发之者,遇明有司,见之即知其人矣。彼剽窃而为者,遇明有司,见之亦知其人矣。若夫世之剽窃而遇者,如小儿作老人之声,遇不知音者取之耳。若明者,安可掩也?」
  
  甘泉子曰:「今之科举,其圣代之制矣。志学之士有不遵习焉,是生(金)[今]反古也。生今反古者,非天理也。虽孔孟复生,亦必由此而出矣。虽孔孟教人,亦不外此而求之矣。然而孔孟为之,则异於今之为之者矣。」曰:「何居?」曰:「孔孟为之,必於根本焉发之也。故举业不足以害道,人自累耳。故学者不可外举业焉,外举业焉,是外物也已。安有外物而可以为道乎?
  
  甘泉子曰:「夫事举业也者,其於立心之初,即分义利焉矣。义利也者,君子小人之分也,及其至也,相去也悬绝矣。可不痛省而甘为小人之归乎?」或问曰:「然则义利之分也,其状何以异?」曰:「今夫读书以明吾心性焉,体吾实事焉,而举业在其中矣。如彼树木之有根而枝叶焉,而花实焉,自然而成,此义之谓也。若夫读书徒事记诵焉,而资辞章焉,以取科第、媒爵禄焉,是计功谋利之心,其大本失矣。此利之谓也。舜与跖之分,间不容发。诸生其猛省之哉!」
  
  门人有问甘泉子曰:「子云二业合一也,果若是一乎?敢问恶乎合?」曰:「吾之教人也,不外科举,至理也存焉,德性存焉,是故合一。吾独忧夫学者之堕於一偏也,於举业焉而立命,是不喻吾之志也。吾惟欲人读书焉、作文焉,不失本体,就根本之中,发其枝叶耳。此之谓同行而异情,可不察哉?」
  
  甘泉子叹曰:「后世儒者何其支离之弊也乎!岐内外本末心事而二之也,是故支离之弊生。是内而非外也,重心而略事也,犹然不悟,反谓立本,误矣。千百年来,道学不明,非此之故乎?故学者必内外、本末、心事之合一也,乃为孔孟之正。」或曰:「何居?」曰:「理无内外、本末、心事之间也。」
  
  甘泉子曰:「进德修业,其致一矣,即业、即德、而致力焉也。月考日试,以验其进修之实,所以令自励也。即用心之精粗,所以令自考也。」或曰:「敢问其要。」曰:「在於克去胜心。胜心不忘,不可以入道,不可以入道,则亦不可以成盛德而广大业。」
  
  黄生纶问:「合一之功何如?」甘泉子曰:「诸生於作文之时焉,即知於作文之间收敛焉,可也。於读书之时,即知於读书之间收敛焉,可也。收敛致一,不滞不放,是故能立敬矣。」
  
  胜心凡十七章
  
  甘泉子曰:「今之学者,始作文也,而胜人之心生焉,而欲人称之之心生焉,此非人欲之萌而何?是心也,不可入尧舜之道矣。」问曰:「然则如之何则可?」曰:「据吾所得而发挥之,勿或计功焉,勿或谋利焉,斯天理而已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