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知士之一辞一受、一褒一讥,其可苟乎哉』!

  客曰:『若子所言,则文之元白,无关于人之轻重;又何斤斤于是业焉』!

  卢子曰:『国家驱天下之士,敝精神于是业;而选举之法,于是行焉。其意欲使天下之士气之阴阳、情之夷险,质之坚灾刚柔,举可于笔墨之际望而知之。夫元如子云,而不免以艰深文浅陋之讥;是故与其为元也,无如为白也』。

  客曰:『吾睹子之近事,负不白者良多;是业出,安知无视白以为黑者』?

  卢子曰:『夫顽钝者,忌之所不至;柔媚者,怨之所不生。二者不全,则溷污内侵,岂徒寸云尺雾之为蔽哉!且夫荣辱,命也。命当其厄,则奇祸中之;虽以声应气求之人,而有时为含沙下石之举。若夫文章一道,公论所寄;惟闱中之牍,鬼神凭之,变幻或不可测。至于窗课会艺,同社品题,四方月旦;佳则共赏,恶则共议。其间去取之分,或有甚、有不甚,而必无颠倒佳恶之实以相仇戾者。使世人之论人皆如其论文,又何不白之憾哉』!

  客太息曰:『伤哉!子之托业以见其志也!业之工拙,我不敢知;乃其志,则固可以言之而无罪』。怂恿出之,卢子乃出之。

  焚余小引

  火之为祸,烈矣哉!焚人,莫烈于纣;焚书,莫烈于秦;焚宫室,莫烈于咸阳三月;焚舟楫,莫烈于赤壁东风。若西域人所解昆明劫灰,则世界直以焚结局矣。吾独有味乎蒙庄氏之言曰:「利害相摩,生火甚多,众人焚和」。夫与焚和之众人居,虽形气未灭,何殊劫尽哉!

  顷里邻构衅,其事细于争桑;而大姓赫然震怒。遽以一炬相加遗。余数椽之居并前人遗书数簏,倏忽煨烬。家人扫除之次,见故纸一帙未全毁,取以呈余,则余旧作若干首也。黔庐赭垣,无所可置;冢而封之,又似未忍。因命持付剞劂氏,将藉是以告四方同人曰:「家已被焚,所余者止此耳」。其为余悲愤者、为余豪快者,故当各自有说也。

  书

  复熊雨殷书

  答熊东孺书

  复熊雨殷书(名汝霖)

  王爱民回,接手教,方知前有赐札,未经拜领。

  正月十日,乃有朱杜若差人送至;某长跽捧读,深感老师为某谋虑周悉。然庸才不堪任使,某所自知;如谓来浙便欠详审,则未敢以为然。天无二日,一家安得有两姑耶?鲁王世封于鲁,后因遇难播迁,圣安皇帝暂允寓台;今宁、绍人推奉鲁王,则遂以宁、绍为鲁王有耳。「有人有土」,古今恒理;温、处、金、衢自隆武皇帝监国时,即已相率来归,非隆武皇帝之有而谁有哉?如老师所云:浙土当还之浙;则今江右、楚、粤倾附如云,朝廷亦当辞而去之,使各听其本省藩王之欲自为帝者耶?若以功论,则信州至虔州延袤二、三千里,虏分数道入犯,敝乡分头赴援,吉、抚、建昌皆敝乡所恢复也。虔被困数月垂破,李孝原告急之疏凡十二上;今幸无恙,谁之力耶?贵乡但知钱塘不守,则虏长驱至闽,沾沾自以为功;万一虏由信州入建宁、由建昌入邵武、由虔州入汀州,敝乡既破,贵乡必不能自为守,则闽之功浙与浙之功闽,正等耳。况敝乡应广则力分,视贵乡之聚兵守三百里而近者,其难易尤当有辨。若责温、处之饷不接济江干,此屈于力之不能,非不欲耳。某到任后,朝廷即允杨龙友支用处饷,催解:其子鼎卿,见与方靖夷共事江上,此非某辖内之饷乎?惟温郡凶荒异常,目下斗米价银三钱,民不聊生,追呼莫应;汛兵缺饷,数月未给。向非某多方抚绥,兵民之变,已不知何状!凡到温索饷差员目击萧条景象,皆不费辞说,气尽而还。至于主上复仇念切,视江上将士饥由己饥,前命严志吉掌科赍五千五百两犒赏方营,今复命陆岫青命宪赍三万两继之。且腊月六日,六飞已发,指日驻跸江干;贵乡诸公不于此时尽捐成见、一乃心力,以奏恢疆靖陵之勋,天下事又安知其所底也哉!黄跨老入浙督师,一切兵马钱粮,俱听调度,已非某所得预。今岁温州解饷协济额数,业与方靖夷有成约,可免纷呶。今所切望于老师者,将天下大势从长打算,万勿使虏收渔人之利,留青史上一段可哀可笑之公案,则幸甚矣!大疏欲使某回闽,亦未敢闻命。某奉职无状,朝廷自当撤回,而以能者代之;若鲁王,安能强某使去!既不能麾之使去,又安能招之使来!某素佩服师训;忠义立心,其敢陨越以玷门墙!迩来贵乡所以罗织敝乡者,无所不至;如何黄老偶被盗劫,遽传伤死而议赠恤,可资一噱。又太祖高皇帝曾赐沐黔公姓朱,不贬其为开创之圣主也。诸如此类,俱祈详察而存恕论。

  便鸿率复,幸宥不恭!

  答熊东孺书(名沐震;熊雨殷兄、鲁礼部主事)

  两接手教,深感注垂;忧乱苦情,言之欲涕!

  东瓯自国变而后,人几化为异类。盖此郡居贵乡僻末,官方之坏历数十年,上下相摩,廉耻道丧;一闻虏入武林,士民恣睢决裂,无所不为。某初到时,如入虎穴。独以前任巡海时,瓯之商贾、渔民经至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