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裤。忽然穿上浑身热,好似今日入了伏,腰也伸不开极像弯弯木。不觉的浑身通泰,说什么皮袄貂狐。

张二说老头子这般欢喜,等我套弄他套弄。回过头来说你看我呀就忘了合爹说,王银匠来要钱。张老说甚么钱?张二说他说火钱那一日靸着鞋,跑出去把门开,王银匠已在门儿外。他说火钱六七吊,至到而今把他该,没钱使上门来索债。我说道爹不在此,他说是改日还来。

张老转身说哦哦是了,这两个行子是敬我有钱。罢了。回头说王银匠这样可恶!他使的我的银钱无数,我不问他要,他倒问我要起来了。

王银匠不是人,使我钱借我银,十年我并不曾问。因着合他常相处,该钱也无个账目存,这一来叫人心不愤。若不是有些话说,怎依我欠到而今。

我近中捎过帖子去,看他有何话讲。张二笑说这老头真果有钱。回过头来说俺爹,你化的那锞儿呢?张老说你待问他怎的?

休说我穷断根,纵然有几两银,我还不使何须问。七八十亩田地还好过,我又别无有子合孙,就有银留着好出殡。况您俩日生也便,又不曾女嫁男婚。

张二转身说老头子筋节的紧,我看他扁了那里去?哈哈!出门去了。张老说平生不会撒谎,今日反唠自己的儿孙,讨愧的紧,可笑的紧哪!

诗曰:软弱无能一老头,全凭诓赚我儿流;虽然饱暖浑身妙,四顾无人暗暗羞。

第四回 痴儿失望

张老出来,衣帽齐整,手持拄杖说我的两个儿争着孝顺,不觉三年,老来可谓享福。但只是早晨肉面,晌午鸡汤,吃着有些靦腆;冬日丝棉,夏日葛布,穿着只是心惊。每日在闪电影里存身,半悬空中度日,好可笑人也![耍孩儿)他原是敬财神,不是为孝父亲,受了孝养心还恨。但我合他是父子,哄着他朝夕尽殷勤,情上理上俱不顺。讨愧处三年尽孝,临作别并无分文。哎!我也曾挣过银子,早知道真么中用,怎么不藏下几两?原该埋下几两银,老来衰惫靠别人,他就养活也有点劲。若还到了百年后,拿将出来按份分,大家光降情理顺。我如今才会做老,又待去脱生儿孙。连日饭也不待吃,四肢无力,想是也不久了。设或问我要钱,待给他什么?跺跺脚皱皱眉,这时节好难为,临终还把神思费。说一声浑身不大好,都来要钱挤成堆,有与没可把何辞对?若还是说声没有,未必不焚骨扬灰!张大出来,问爹这两日吃的饭不济,病了么?张老说觉着脚沉头重。这两日懒动身,头也重脚也沉,坐床头忽然晕一阵。终日不吃也不想,吃是勉强打精神,手脚酸只觉着浑身困。好像是饮酒过醉,整日家闷闷昏昏。你看又晕起来了!正说着,倒在地下。张大大叫瓦扳子,快来!李氏出来忙问怎么来?张大说快来!咱爹倒了!咱架他床上去。两个架在床上捶了捶才又醒了。张大说好了好了!忽然间发个昏,一脚跌在地埃尘,病又如墙倒没音信。若是跌倒没人见,此时久已见阎君,那财帛可向何人问?几乎把三年养育,都成了枉费辛勤!张二领了个人来说今日该我养活父亲。前日说身上不快活,我雇了个人来,好架他去。进来看见说咱爹不好么?张大说才不着我合您嫂嫂,如今已完了事了。忽然间就昏迷,头也折腰也直,一跌仰在平川地。我才叫您大嫂嫂,抬上床来并不知,捶了捶方才有了气。到如今不言不语,瞑着眼一似呆痴。张二说我抬了他去罢。张大说好不通!这样病怎么敢抬!二兄弟大不通,病人昏愤眼蒙胧,刚还魂怎么敢惊动?一口气不来瓜打了,竹篮打水落了空,可才大家没啥弄。脱不过不吃甚么,我劝你暂且从容。张二转身自思若留在这边,我一脚不来,只怕他问问,可不便宜了他么?还是抬去为妙。回头说我已雇了人来,路又不远,连床抬去罢。张大说抬不的。张二说我只是抬。张大说我就不依你抬我的床。张二说我背了去。下手扶起,张大按倒。张老睚哼两声,合煞眼了。张大试了试,说有什么气哩!拱了拱说请抬请抬。骂畜生太不该,我说休抬只是抬,抬杀人待向何人赖?咱俩在旁且守候,扶正这头儿休教歪,心头温还有魂灵在。只怕是一时昏去,待霎时还醒将过来。张二说还温温!便指着数量起来老头儿太不通,或是银或是铜,你何曾漏出牙之缝?清晨后晌孝顺你,一般脸上有笑容,怎么心眼全不动?你如今样徜死去,这口屋就是你坟莹。张大说二弟,你好没良心!你原待抬了去,就死了,你还该抬去才是,怎么丢在这里,安心把这屋当了墓田?老头子在这边,你怕他把我偏,死活争着去管饭。一霎作摆的没了气,你就安心不近前,这个心不是人来变。占的是我的房子,你敢说与你无干!张二说你休心焦,不许还活了么?还魂过来,我自然抬去。张大把头掀起,一跌说看看,连头死了,还活那狗蛋哩!张二也一跌可是呢!已是挺挺了,怎么处?放声大哭我那银爹*(左口右乐),你疼煞我了耶!细丝锞白生生,踅到心没点铜,想你那模样心酸痛。死尸又不会说话,不知埋在那个坑,好俺达望你来托梦。若是你嘱咐两句,就死了俺也不疼。张二说咱也不必瞎哭。我如今想了一个计策,这也是望空打彩,可也来必不中用。王银匠老獾叼,合咱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