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前夜舞高夔丽……舞困楼阑过三十,内家别选娥眉入。虽名辇送半无家,旋卖珠环问亲戚。一为商妇始自怜,十年不见回番船,年多不记教坊曲,时时寻拨相思弦。」据此诗则年满三十之人即可退休矣。或只司歌舞者三十退休,如石崇家「房老」,其它宫人仍不许回家也。然则年满三十之宫人出宫已半无家可归,可怜哉!故在宫服役三十年之宫人便成「有所取,无所归」之惨局。

  ○五十

  上都随驾自西回,女伴遥骑骏马来。踏遍路傍青野韭,白翎飞上李陵台。
  [钱注]杨维桢《宫词》:「鸡人报晓五门开,卤簿千官泊虎台。天上驾鹅先有信,九重鸾驾上京回。」注:「每岁此禽先驾往返。」
  案:钱氏引杨铁崖《宫词》不知注「上都回」或注「白翎」。若以驾鹅注白翎,则谬矣!须知,白翎雀留鸟也,驾鹅则候鸟也,为性质迥不相同之两动物。高士奇《天禄识余》曰:「朔漠之地无他禽,惟鸿雁与白翎雀,鸿雁畏寒,秋南春北。白翎雀虽严冬冱寒,亦不易处。」案,汉人以松竹梅为岁寒三友,蒙古人以白翎雀为其岁寒之友,此即札木合自况之禽也,见前。此说亦见《元朝秘史》,惟《秘史》则言此说系铁木真谮札木合者。但白翎雀与驾鹅为截然不同之二禽,杨维桢乐府《白翎鹊辞》二章,盛赞该鸟之英武,云其能制猛兽,尤善擒驾鹅。其诗曰:「白翎鹊,西极来,金为冠,玉为衣,百鸟见之不敢飞,雄狐猛虎愁神机,先帝亲手鞲重尔。西方奇,海东之青汝何为,下攫草间雉兔肥,奈尔猛虎雄狐狸。」又「白翎鹊,来西极,地从翼旋山目侧,边风朔气劲折胶,材官猛箭与之敌,黄狼紫兔不余力,须臾白雪轻一举,千仞直,驾鹅洒血当空掷,金头玉鵛高千尺,千秋万岁逢玉食。」白翎雀之蒙古文名作合翼鲁合纳。《口北三厅志》卷五《风俗物产白翎雀》条记其形状曰:「形似鹌鹑,长身短足,善学百鸟之音,性驯可畜。」又卷十四《艺文》载:「白翎雀,塞上鸟,如鹡鸰而小,翅有白翎,因名白翎雀。雌雄相呼声可听,京师园冶闺阁中多畜之。」当即今百灵鸟也。元人颇喜咏之,萨都剌《天锡集外集》《白翎雀》诗:「凄凄幽雀双白翎,飞飞只傍乌桓城。平沙无树巢弗营,雌雄为乐相和鸣。」又白翎雀为元代大曲,《静志居诗话》:「陈云峤云:白翎雀,生于乌桓朔漠之地,雌雄合鸣,自得其乐,世皇因命伶人硕德闾制曲以名之,曲成,上曰:『何其未有哀嫠之音乎?』时谱已传之矣,至今莫之改。」至于何以世皇要伶人谱入哀嫠之音,据杨维桢《白翎鹊辞》引言,则有一故事:「按国史脱必禅曰:世皇畋于柳林,闻妇人哭甚哀,明日白翎鹊飞集干(斡之误,下遗一耳字)朶上,其声类哭妇,上感之,因名侍臣制白翎雀词。」此可为《宫词》第二十二首,钱注杨维桢《宫词》「开国遗音乐府传,白翎飞上十三弦」之注脚。白翎雀为唯一出名之元教坊大曲。据云其曲「始则雍容和缓,终则急躁繁促,殊无不尽之意。」至于白翎雀曲之作者,张昱尚有一说,乃河西伶人火倪赤。
  自西回:元帝每岁由上都南回大都,例经西路,所谓「东出而西还」也。西路之纳钵凡二十四,其中以中都——即《元史明宗纪》之王忽察都之地——为最出名。周伯琦《怀秃脑儿》诗曰:「侵晨离白海,辇道转西迈。」又《兴和郡》诗曰:「北巡必西还。」《怀来县》诗曰:「銮舆岁西还。」皆一再说明皇帝南归大都时,循西路而返也。
  野埀:周伯琦《扈从诗前序》曰:「无树木,遍地生地椒、野茴香、葱、埀,芳气袭人。」
  李陵台:即十八纳钵之一也,为两都之间之一大纳钵,距上都约百里。杨允孚《滦京杂咏》诗:「李陵台畔野云低,月白风清狼夜啼,健卒五千归未得,至今芳草绿萋萋。」注:「此地去上京百里许。」王恽《秋涧集中堂事记》曰:「次桓州故城,西南四十里,有李陵故台,道陵勅建祠宇,故址尚在。」李陵台为滦京八景之一,见《皇元风雅》张天师《滦京八景》诗。八景者,凤阁朝阳(即大安阁,见《元宫词》第一首),龙岗晴雪,勅勒西风,乌桓夕照,滦江晓月,松林夜雨,天山秋猕,陵台晚眺是也。

  ○五十一

  队里惟夸三圣奴,清歌妙舞世间无。御前供奉蒙深宠,赐得西洋塔纳珠。
  [钱注]张昱《辇下曲》:「教坊女乐顺时秀,岂独歌传天下名,意态由来看不足,揭帘半面已倾城。」
  案:钱注误矣,队里云者,仍指天魔队,已见前第二十三首、第二十四首,三圣奴乃天魔队中之白眉也。天魔舞乃秘密性质,惟内庭有之,至于顺时秀则为元代教坊名伶,色艺双绝,可比美唐代之念奴,虽名躁一时,然富贵人家亦可延致,并可交男友多人。三圣奴则藏之金屋,只能供奉顺帝一人。考元代女伶多名某某秀者,见于《青楼集》者有曹蛾秀,顺时秀,连枝秀等。顺时秀本名则为郭芳卿,其人不但善歌,且极聪明。明大诗人高启生于元明之交,曾歌咏之,极赞芳卿绝艺也,虽其《听教坊旧妓郭芳卿弟子歌》为顺时秀弟子而作,其词曰:「文皇在御升平日,上苑宸游驾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