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商同颷夜动叶梢风。待看塞雁南飞至,问讯还应过越东』。

  『飒飒风声到竹窗,客途秋思更难降。霜飞北岸天分界,月照家园晚渡江。蓬岛无薇增饿色,闲庭有菊映新缸。夜深寻友沿溪去,怕叩柴门惊吠尨』。

  『我贵何妨知我希,秋山闲看倚荆扉。涛声细细松间落,雪影摇摇荻上飞。诗瘦自怜同骨瘦,身微却喜共名微。家乡昔日太平事,晚稻香新紫蟹肥』。

  『潮水始从天外来,澄光一片隐楼台。东山兴懒藏游屐,栗里花残覆酒杯。熟惯穷愁诗债逼,久安寂寞道心开。洗心欲挽河犹远,利涉当前藉大才』。

  『不飞霜色到疏林,芦雪枫丹秋已深。民习耕渔因土瘠,天留风月绝尘侵。山容渐老添诗料,海气凝寒动客心。絺绤自看还敝甚,无衣空捣月明砧』。

  『山空客睡欲厌厌,可奈愁思梦里添。竹和风声幽戛籁,桐筛月影静穿帘。暂言放浪樵渔共,久作栖迟贫病兼。故国霜华浑不见,海秋已过十年淹』。

  鄞县张苍水尚书曾与延平郡王北伐,招抚江西,败后入海,嗣与王同定台湾。及见王无西意,遗诗诮之。有『中原方逐鹿,何暇问虹梁』;王一笑而已。无何王薨,子经嗣,益郁郁不乐,遂散旧部,隐于浙江海上,为清吏所得,慷慨授命;事载「台湾通史」。尚书名煌言,字玄着,工诗文,善治兵,延平礼之。

  余撰「台湾通史」之时,系据「南雷文定」;后阅「鲒埼亭文集」,则苍水固非隐于西湖,而遁于定海之悬屿,其墓在杭州南屏山麓。余又得其全集,有「奇零草」四卷,徐闇公中丞在厦序之;则苍水之诗固在,且多关台湾及郑氏军事,为录一卷,存于「台湾丛书」。

  苍水有感怀兼悼延平王云:『拟将威斗却居延,捧读珠盘事渺然。龙斗几人开贝阙,鹤归何处问芝田?引弓候月争相贺,挂剑寒云祗自怜。想到赤符重耀日,九原还起听钧天』。

  「南雷文定」所载『中原方逐鹿,何暇问虹梁』之句,余读「奇零草」,为苍水送罗子木之台湾之诗,而非寄延平也;且事亦有异。子木名纶,以字行,一作自牧,应天溧阳人,年少有奇气,苍水见而器之,欲留军中,不可;既而其父为清兵所执,誓复雠,遂从苍水,为参军,同患难。时延平伐台湾,荷人婴城守,数月未下,苍水在厦命子木致书延平,劝其罢兵,移师西指,再图中原,延平不从,故其诗曰:『中原方逐鹿,何暇问虹粱。欲揽南溟胜,聊随北雁翔。鲎帆天外落,虾岛水中央。应笑清河客,输君是望洋』。其二:『羽书经岁杳,犹说衮衣东。此莫非王土,胡为用远攻?围师原将略,墨守亦夷风。别有蒭荛见,回戈定犬戎』。

  苍水既遣罗子木赴东都,并遗书于王司马忠孝、沈御史佺期、徐中丞孚远,皆在延平军中,请其同劝延平,移师西指。而延平以台湾初定,休兵养士,不遑兼顾。苍水有得故人书至自台湾之诗,则王、沈诸公之复书也。诗曰:『炎洲东望伏波船,海燕衔来五色笺。闻有象芸芝朮地,愁无雁度荻芦天。抽簪身自逋臣幸,弃杖谁应夸父怜。祗恐幼安肥遯老,藜床皂帽亦徒然』。

  『杞忧天坠属谁支,九鼎如何系一丝?鳌柱断来新气象,蜃楼留得汉威仪。故人尚感蹇裳梦,老马难忘伏枥时。寄语避秦岛上客,衣冠黄绮总堪疑』。

  苍水集中有感事四首,则指延平经营台湾也。诗曰:『箕子明夷后,还从徼外居。端然殊宋恪,终莫说殷墟。青海浮天阔,黄山列地虚。岂应千载下,摹拟到扶余』。

  『闻说扶桑国,依稀弱水东。人皆传燕说,地亦辟蚕丛。筚路曾无异,桃源恐不同。鲸波万里外,傥是大王风』。

  『田横尝避汉,徐福亦逃秦。试问三千女,何如五百人?槎归应有恨,剑在岂无嗔。惭愧荆蛮长,空文采药身』。

  『古曾称白狄,今乃纪红夷。蛮触谁相斗,雌雄未可知。鸠居粗得计,蜃市转生疑。独惜炎洲路,春来断子规』。

  张苍水在厦之时,与徐闇公、卢牧洲、王愧两、沈复斋诸公相唱和,故其集中颇有赠答之什,而闇公亦有送张宫保北伐、挽张宫保之诗;是其道义之交,寓于辞藻,固不以死生易节也。苍水之作,为录于后。

  赠徐闇公年丈云:『王谢风流谁更传,雄文廿载国门悬。胡床高据谈经日,汉室初征射策年。每拟珊瑚为架笔,雅闻缨组更当筵。岂知把臂蓬壶外,江左衣冠傲昔贤』。

  『竹箭东南横得名,飞来龙剑却争鸣。谁云四海同科第?自是中原一社盟。悬榻君应称快事,乘槎我亦叹劳生。他年若遂莼鲈兴,拟共山阴道上行』。

  『吾道沧洲任所遭,岂因标榜得名高。重逢尚握苏卿节,久别谁弹锺子操。明日开尊皆胜侣,春风入座似醇醪。伟长未便从军老,已羡文章晚更豪』。

  华亭徐闇公中丞孚远,少与夏允彝、陈子龙结几社,以道义文章名于时,后以左佥都御史从鲁王至厦门,延平客之。初,延平在南京国学,尝欲学诗于闇公,以是尤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