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于此,少孤而兄养之,已而为之纳妇,自纳采以至于请期,称主人者皆兄也,既娶而兄犹为家政之主,未异宫而兄死,其妇视夫之兄有君道焉。且兄而居长,则固小宗之宗子也;合小宗之男女为之服,而弟之妻独否,一家之所统尊,顾可傲岸若宾客乎?继父,无服者也,同居而为之成室家、立亲庙,则服棋。夫之兄可为小宗,而成其家室,以视继父之同居而异姓者奚若?抑义之不得不为服者也。礼有之,子思之哭嫂也,为位而哭,不容已于哭也。可为之哭,则可为之服。君子恶夫涕之无从,而服之,不亦可乎?
上古之世,男女之则未正,昭穆之序未审,故周公严之于此而辨之精。后世男女正而恩礼暌,兄弟之离,类起于室家之猜怨,则使相为服以奖友睦之谊,亦各因其时而已。礼曰:“时为大。”百王相承,所损益可知也。圣人许时王以损益,则贞观之改周制,可无疑已。
〖一七〗
自言兵者有使贪之说,而天下之乱遂不可弭。岑文本引黄石公之言,以请释侯君集私高昌珍宝之罪,用此说也。乃阿史那社尔以降虏而独能不受君集之贻,夷狄之法,严于中国,中国安能不为夷狄屈哉?败其军,拔其城,灭其国而贪其所获,武人之恒也。然而君以之怒其臣,臣以之叛其君,主帅以之恶其偏裨,偏裨以之怼其主帅,兵以之恋剽获而无战心,民以之受掠夺而争反畔,功已成,乱已定,不旋踵而大溃,古今以此而丧师失地、致寇亡国者不一也。贪人败类,而可使司三军之命以戡乱宁民而定国乎?
汉高之于项羽,非其偏裨也;其于怀王,君臣之分未定也;而封府库以待诸侯,樊哙屠狗者能明此义,乃以平项羽之怒,而解鸿门之厄。项羽不知,终以取怨于天下。诲盗而人思夺之,大易岂欺我哉?唐下侯君集于狱,宋征王全斌而使之待罪,法所必饬也;终释君集而薄罚全斌,示不与争利也;两得之矣。故言兵者之言,皆乱人之言尔,岑文本恶足以知此哉!
〖一八〗
太宗诏诸州有犯十恶罪者勿劾刺史,则前此固有劾之之法,而戴州所部有犯者,御史以劾刺史贾崇,亦循例以劾之也。此法不知所自昉,意者苏威当隋之世,假儒术、饰治具、以欺世,其创之乎?
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久者,周失道而后鲁失之,鲁君失而后卿大夫无不失也;上者,端本清源,归责于天子之辞也。民有大逆,君踰月而后举爵,自艾而已。治之不隆,教之不美,天子不自惭恧而以移罪于刺史乎?民犯大逆,而劾及刺史,于是互相掩蔽,纵枭獍以脱于网罟,天下之乱,风俗之坏,乃如河决鱼烂而不可止。隋末寇盗遍天下,而炀帝罔闻,刃加于颈,尚不知为谁氏之贼,皆苏威之流,置苛细之法,自诩王道,而以涂饰耳目、增长谗贼者致之也。
惩贪而责保存之主,戢盗而严漏捕之诛,详刑而究初案之枉;皆教之以掩蔽,而纵奸以贼民之法也。必欲责之上,以矜民之散,亦自天子之自为修省而已,下者其何责焉!
〖一九〗
小道邪说,惑世诬民,而持是非以与之辩,未有能息者也,而反使多其游词,以益天下之惑。是与非奚准乎?理也,事也,情也。理则有似是之理,事则有偶然之事,情则末俗庸人之情,易以歆动沈溺不能自拔者也。以理折之,彼且援天以相抗,天无言,不能自辩其不然。以事征之,事有适与相合者,而彼挟之以为不爽之验。以情夺之,彼之言情者,在富贵利达偷生避死之中,为庸人固有之情,而恻隐羞恶之情不足以相胜。故孟子之辩杨、墨,从其本而正其罪曰“无父无君”,示必诛而不赦也;若其索隐于心性,穿凿于事理者,不辩也。君子之大义微言,简而文,温而理,固不敌其淫词之曼衍也。
太宗命吕才刊定阴阳难书,欲以折其妄而纳民于正,然而妄终不折,民终不信,流及于今,日以增益,且托为吕才之所定以疑民者;折之于末,而不拔其本,宜其横流之不止矣。夫此鄙猥不经之说,何足定哉?定之而孰必信之?乍信之而孰与守之?且托于所定以乱人道之大经,如近世择婚以年命,而使配耦非其类者,僉曰才所定也,曆官乃以赘敬授民时之简末。呜呼!祸亦烈哉!
夫才所据理、征事、缘情以折妄者,宅经也,葬法也,禄命也。三者之不可以妖妄测阴阳,而贼民用、蔑彝伦、背天理、干王制,不待智者而洞若观火。先王虑愚民之受罔而迷也,为著于礼经曰:“假于时日卜筮以疑众,杀。”刑当其辜,勿与辩也。然且贪懦之俗,微幸锋端之蜜,苟延蟪蛄之生,日响术人而谋行止,忘亲蔑性,暴骨如莽而不收,争夺竞讼以求得,为君师者,尚取其言而删定之,不亦傎乎!
夫王者正天下之大经,以务民义,在国则前朝后市,在野则相流泉、度夕阳,以利民用,而宅经废矣。贤者贵,善人富,有罪者必诛,诡遇幸逃之涂塞,而禄命穷矣。慎终追远,导民以养生送死之至性,限以时,授以制,则葬法诎矣。然而有挟术以鬻利者,杀其首,窜其从,焚其书,而藏之者必诛不赦,以刚断裁之,数十年而可定。舍此不图,屑屑然与较是非于疑信之闲,咸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