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孝文帝文学
古今帝王以才学著者,曹魏父子、萧梁父子为最,然皆生自中土,绩学少年。惟魏孝文帝,生本北俗,五岁即登帝位,此岂有师儒之训,贮董请业,如经生家所为,乃其聪睿夙成,有不可以常理论者。史称其雅好读书,手不释卷,五经之义,览之便讲,史传百家,无不该涉。善谈《庄》、《老》,尤精释义,才藻富赡,好为文章诗赋铭颂,任兴而作。有大文笔,马上口授,及其成也,不改一字。自太和十年以后,诏册皆帝文也,余文章尚百余篇。史论亦谓帝钦明稽古,焕乎其有文章,谥之以经天纬地,信不虚也。今就各列传所散见者摄叙之。帝宴宗室于皇信堂,命任城王澄为七言连韵诗,帝往复极欢,乃罢。(《澄传》)帝征悬瓠,赐宴,与从臣联句。帝歌曰:“白日光天兮无不曜,江左一隅独未照。”彭城王勰曰:“愿从圣明兮登衡、会,万国驰诚混日外。”郑懿曰:“云雷大振兮天门辟,率土来宾一正历。”邢峦曰:“舜舞干戚兮天下归,文德远被莫不思。”郑道昭曰:“皇风一鼓兮九地匝,戴日依天清六合。”帝又歌曰:“遵彼汝坟兮昔化贞,未若今日道风明。”帝乃命邢峦总集叙记。(《郑道昭传》)冯熙造寺于北邙山,贾元寿作碑文,帝游寺见之,称为佳作。熙卒,帝亲为作志铭。(《冯熙传》)帝以冯诞为司徒,亲为制三让表并启,将拜,又代为谢章。诞卒,又亲为碑文及挽歌,皆穷美尽哀。(《冯诞传》)又常游幸,憩大松下,谓彭城王勰曰:“汝可作诗,比至吾间令就也。”勰去帝十步,且行且作曰:“问松林,松林经几冬,山川何如昔,风云与古同。”未至帝所已成。帝又尝御清徽堂,与群臣讲丧服。李彪曰:“古未有人君亲讲丧礼,臣得亲承音问,千载一时。”(《勰传》)刘昶出镇彭城,帝赐以御集,曰:“虽则不文,然欲罢不能,故以相示,聊为一笑。”(《勰》、《昶》二传)崔挺至行在,帝谓曰:“别卿以来,倏焉二载,吾所缀文,已成一集,今当给卿副本。”(《挺传》)可见帝深于文学,才藻天成,有不能自讳者,虽亦才人习气,然聪睿固不可及已。其急于迁洛,欲变国俗而习华风,盖发于性炅而不自止也。
●卷十五
○北朝经学
六朝人虽以词藻相尚,然北朝治经者尚多专门名家。盖自汉末郑康成以经学教授,门下著录者万人,流风所被,土皆以通经绩学为业,而上之举孝廉,举秀才,亦多于其中取之,故虽经刘、石诸朝之乱,而士习相承,吸丁变坏。大概元魏时经学以徐遵明为大宗,周、隋间以刘炫、刘焯为大宗。按《北史 儒林传》,遵明讲郑康成所著《易》,以传卢景裕、崔瑾,是遵明深于《易》也。《尚书》之业,遵明所通者郑注之今文,后以授李周仁等,是遵明深于《尚书》也。三礼并出遵明之门,传李铉、祖隽、熊安生,是遵明深于《礼》也。馆陶赵世业家有服氏《春秋》,乃晋永嘉旧本,遵明读之,手撰《春秋义章》三十卷,河北诸儒能通服氏《春秋》者,并出徐生之门,(《遵明传》)是遵明又深于《春秋》也。至隋刘焯于贾、王、马、郑章句,多所是非,著有《五经述议》行世,与刘炫齐名,时称二刘。炫尤博学多识,韦世康问其所能,炫曰:“《周礼》、《礼记》、《毛诗》、《尚书》、《公羊》、《左传》、《孝经》、《论语》、孔、郑、王、何、服、杜等注,凡十三家,并堪讲授;《周易》、《仪礼》、《谷梁》用功差少。”在朝知名之士七十余,皆谓炫所陈不谬,是炫之深于诸经也。其时治经者,各有师承。如李铉从李周仁受《毛诗》,刘子猛受《礼记》,房虬受《周官》、《仪礼》,鲜于炅馥受《左氏春秋》,又受业徐遵明者五年。杨汪受《礼》于沈重,受《汉书》于刘臻。刘焯亦受《诗》于刘轨思,受《左氏传》于郭懋,问《礼》于熊安生,又以刘智海家多坟籍,就之读十年。如可见诸儒师资有自,非同后世稗耳贩目之学也。其业既成,则各有所著,以开后学。如刘芳撰郑玄所注《周官》、《仪礼音》,干宝所注《周官音》,王肃所注《尚书音》,何休所注《公羊音》,范宁所注《谷梁音》,韦昭《国语音》,各一卷。卫冀隆精服氏《左传》,难杜预《春秋》六十三事,贾思同又驳冀隆乖错者十余条。姚文安难服虔《左传解》七十七条,名曰《驳妄》,李崇祖申明服氏,名曰《释谬》。刘献之撰《三礼大义》四卷、《三传略例》三卷、《毛诗序义》一卷。李铉撰《孝经》、《论语》、《毛诗》、《三礼义疏》及《三传异同》、《周易义例》,合三十余卷。沈重著《周礼义》三十一卷、《仪礼义》三十五卷、《礼记义》三十卷、《毛诗义》二十八卷、《丧服经义》五卷、《周礼音》、《仪礼音》各一卷,《礼记音》、《毛诗音》各二卷。樊深撰《孝经》、《丧服问疑》各一卷,《七经异同》三卷。熊安生撰《周礼》、《礼记义疏》各三十卷。乐逊著《孝经》、《论语》、《毛诗》、《左氏春秋 序论》十余篇,又著《春秋序义》,通贾、服说,发杜氏违。刘炫著《春秋攻昧》十卷、《五经正名》十二卷、《孝经述议》五卷、《春秋述议》二十卷、《毛诗述议》四十卷。鲁世达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