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秦而其亡遂至于如此之亟者用兵之罪也夫秦役其民以从事于天下之日乆矣而其民被二世之毒未深其勇于公斗乐于卫上之风声气俗犹在也而章邯之为兵也以攻则不足以守则有余周文常率百万之师傅于戏下矣章邯三击而三走之卒杀周文使其不遂纵以搏敌而坐闗固守为救败之师闗东之土虽已分裂而全秦未溃也或曰七国之反汉也议者归罪于呉楚以为不知杜成皋之口而汉将一日过成皋者数十辈遂至于败亡今豪杰之叛秦而罪二世之越闗搏战何也嗟夫务论兵者不论其逆顺之情与夫利害之势则为兵亦疎矣夫秦有可亡之形而天下之众亦鋭于亡秦是以豪杰之起者因民志也闗东非为秦役矣汉无可叛之衅而天下之民无至于负汉则七国之起非民志矣天下皆为汉役者也以不为秦役之闗东则二世安得即其地而疾战其民以方为汉役之天下则汉安得不趋其所而疾诛其君此战守之所以异术也昔者贾谊司马迁皆谓使子婴有庸主之才仅得中佐则山西之地可全而有卒取失言之讥于后世彼二子者固非愚于事机者也亦惜夫秦有可全之势耳虽然彼徒知秦有可全之势而不知至于子婴而秦之事去矣虽有太公之佐其如秦何哉

  弃礼义而务便利
  东坡曰昔者生民之初不知所以养生之具击搏挽裂与禽兽争一旦之命惴惴焉朝不谋夕忧死之不给是故巧诈不生而民无知然圣人恶其无别而忧其无以生也是以作为器用耒耜弓矢舟车网罟之类莫不备至使民乐生便利役御万物而适其情而民始有以极其口腹耳目之欲器利用便而巧诈生求得欲从而心至广圣人又忧其桀猾变诈而难治也是故制礼以反其初礼者所以反本复始也圣人非不知箕踞而坐不揖而食便于人情而适于四体之安也将必使之习为迂阔难行之节寛衣博带佩玊履舄所以回翔容与而不可以驰骤上自朝廷而下至于民其所以视聴其耳目者莫不近于迂阔其衣以黼黻文章其食以笾豆簠簋其耕以井田其进取选举以学校其治民以诸侯嫁娶死丧莫不有法严之以鬼神而重之以四时所以使民自尊而不轻为奸故曰礼之近于人情者非其至也周公孔子所以区区于升降揖让之间丁宁反复而不敢失坠者世俗之所谓迂阔而不知夫圣人之权固在于此也自五帝三代相承而不敢破至秦有天下始皇帝以诈力而并诸侯自以为智术之有余而禹汤文武之不知出此也于是废诸侯破井田凡所以治天下者一切出于便利而不耻于无礼决壊圣人之藩墙而以利器明视天下故自秦以来天下惟知所以求生避死之具而以礼者为无用赘疣之物何者其意以为生之无事乎礼也茍生之无事乎礼则凡可以得生者无所不为矣呜呼此秦之祸所以至今而未息欤昔者始有书契以科斗为文而其后始有规矩摹画之迹葢今所谓大小篆者至秦而更以隶其后日以变革贵于速成而从其易义创为纸以易简策是以天下簿书符檄繁多委压而吏不能究奸人有以措其手足如使今世而尚用古之篆书简策则虽欲繁多其势无由由此观之则凡所以便利天下者是开诈伪之端也嗟夫秦既不可及矣而后之君子欲治天下而惟利便之求则是引民而日趋于诈也悲夫

  不用仁义而亡
  温公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秦之谓也善夫贾生之言曰秦以区区之地千乘之权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然后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何哉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颍濵曰三代以道御天下动容貌出辞气逡巡于庙堂之上而诸侯承徳四夷向风何其盛哉至其后世稍衰桓文迭兴而维持之要之以盟会齐之以征伐既已毕矣然春秋之后呉越放恣继之以田常三晋之乱天下遂为战国君臣之间非诈不言非力不用相与为盗跖之行犹恐不胜虽桓文之事且不试矣而况于文武成康之旧欤秦起于西陲与戎狄杂居本以强兵富国为上其先襄公最贤诗人称之然其所以为国者亦犹是耳诗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夫蒹葭之方盛也苍苍其强劲而不宜于用至于白露凝戾为霜然后坚成可施于人今夫襄公以耕战自立而不知以礼义终成之岂不苍然盛哉然而君子以为未成故其后世狃于为利而不知义至于商君厉之以法风俗日恶鄙诈猛暴甚于六国卒以此胜天下秦之君臣以为非是无足以服人矣当是时诸侯大者连地数千里带甲数千万虽使齐桓晋文假仁义挟天子以令之其势将不能行惟得至诚之君子自修而不争如商周之先君庶几可以服之孟子游于齐梁以此干其君皆莫能信以为诈谋竒计之所不能下长戟劲弩之所不能克区区之仁义何足以致此然魏文侯当时之弱国也齐王后齐之一妇人也魏文侯行仁义礼下贤者用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而秦人不敢加兵齐王后用齐四十余年事秦谨与诸侯信而齐未尝受兵而况于力行仁义中心恻怛终身不懈而有不能胜者哉夫衣冠被玉可以化强暴深居简出可以却猛兽虚心寡欲可以懐鬼神孟子曰仁不可以为众试因秦之地用秦之民按兵自守修徳以来天下彼将襁负其子而至谁与共守惜乎其明不足以知之竭力以胜敌胜敌之后二世而亡其数有以取之矣

  忘逺
  老泉曰武王不泄迩不忘逺仁矣乎非仁也势也天下之势犹一身一身之中手足病于外则腹心为之深思静虑于内而求其所以疗之之术腹心病于内则手足为之奔掉于外求其所以疗之之物腹心手足之相救非有待而后然愚故曰武王之不泄迩不忘逺非仁也势也势如此其急而古之君独武王然者何也人皆知一身之势而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