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者常相訾病若不相容于世二家之说皆见斥于吾儒宜其合势并力以为拒守而乃反自相攻惟恐不能相弱者何哉岂其死生性命所持之说相盭而然耶故其代为兴衰各繋于时之好恶虽善辩者不能合二说而一之至其好大宫室以矜世人则其为事同焉而佛能箝人情而鼓以祸福人之趋者常众而炽老氏独好言清浄逺去灵仙飞化之术其事冥深不可质究则其为常以淡泊无为为务故凡佛氏之动摇兴作为力甚易而道家非遭人主之好尚不能独兴其间能自力而不废者岂不贤于其徒也哉
  颍滨曰圣人将有以夺之必有以予之将有以正之必有以揉之纳之于正而无伤其心去其邪僻而无絶其不忍之意有所矫拂于天下大变其俗而天下不知其为变也释然而顺油然而化无所龃龉而天下遂至于大正矣盖天下之民邪淫不法纷乱而至于不可告语者非今世而然也夫古者三代之民耕田而后食其粟蚕缫而后衣其帛欲享其利而勤其力欲获其报而厚其施欲求父子之亲则尽心于慈孝之道欲求兄弟之和则致力于友悌之节欲求夫妇之相安朋友之相信亦莫不务其所以致之之术故民各治其生无望于侥幸之福而力行于可信之事凡其所以养生求福之道如此其精也至其不幸而死其亲戚子弟又为之死丧祭祀岁月伏腊之制所以报其先祖之恩而可安恤孝子之道者甚具而有法笾豆簠簋饮食酒醴之荐大者于庙而小者于寝荐新时祭春秋不阙故民终三年之丧而又于终身不絶之恩爱惨然若其父祖之居于其前而享其报也至于后世则不然民怠于自修而其所以养生求福之道皆归于鬼神冥寞之间不知先王死丧祭祀之礼而其所以追养其先祖之意皆入于佛老虚诞之说是以异端之教交于中国纵横放肆其尊贵富盛比于王者而其徒党遍于天下其宫室屋宇衣服饮食常侈于天下之民而中国之人明哲礼义之士亦未尝以为怪幸而其间有疑怪不信之心则又安视而不能去此其何故也彼能执天下养生报死之权而吾无以当之是以若此不可制也盖天下之君子尝欲去之而亦既去矣去之不久而还复其故其教之入于民者甚深而其道之恱于民者甚佞世之君子未有以解其所以入而易其所以恱是以终不能服天下之民以为养生报死皆出于此吾未有以易之而遂絶其教欲纳之正而伤其心欲去其邪僻而絶其不忍之意故民之从之也甚难闻之曰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渊实作乎此者必有以动乎彼也夫天下之民非有所恱乎佛老之道而恱乎养生报死之术今能使之得其所以恱之之实而去其所以恱之之名则天下何病而不从盖先王之教民养生有方而报死有礼凡国之赏罚黜陟各当其实贫富贵贱皆出于其人之所当然力田而多收畏法而无罪行立而名声发德成而爵禄至天下之人皆知其所获福之因故无惑于鬼神而其祭祀之礼所以仁其祖宗而慰其子孙之意者非有卤莾不祥之意也故孝子慈孙有所归心而无事于佛老臣愚以为严赏罚敕官吏明好恶慎取予不赦有罪使佛老之福不得茍且而惑其生因天下之爵秩建宗庙严祭祀立尸祝有以大塞人子之望使佛老之报不得乘隙而制其死盖汉唐之际尝有行此者矣而佛老之说未去亦尝有去者矣而赏罚不详祭祀不谨是以其道牢固而不可去既去而复反其旧又曰善为言者因其人之言而与之言则天下之辩者服矣与其里人言曰吾父以为不然则谁肯信以为尔父之是是故不若与之论曲直虽楚人可以与秦人言之而无害故夫天下之所为多言以排夫异端终以不明者惟不务辨其是非利害而以父屈人也夫圣人之所为尊于天下为其知天理之所在也而周公仲尼所以为信于天下以其子弟而知之也故非其子弟则天下有不知周公之为周公而仲尼之为仲尼也是故老聃庄周其为说不可以周孔辨也何者彼且以为周孔之不足信也夫圣人之于事譬如规矩之于方圆尔天下之人信规矩之于方圆而以规矩辨天下之不方不圆则不若求其至方至圆以阴合于规矩使规而不圆矩而不方则无害于吾说若此则其势易以折天下之异论昔者天下之士其论老聃庄周与佛老之道皆未尝得其要也老聃之说曰去仁义絶礼乐而后天下安吾之说曰仁义礼乐天下之所恃以治者佛之说曰弃父絶子不为夫妇放鸡豚食菜茹而后万物遂而吾之说曰父子夫妇食鸡豚而遂万物之性夫彼且以其说而吾亦以其说彼且不吾信如吾之不彼信也盖天下之不从莫急于未信而强刼之故夫仁以安人而行之以义节之以礼而播之以乐守之以君臣而维之以父子兄弟食肉而饮酒此明于孔子者之所知也而欲以谕其所不知之人而曰孔子则然嗟夫难哉愚则不然曰天下之道辩之而无穷攻之而无间辩之而有穷攻之而有间则是不足以为道果孔子而有穷也亦将舍而他之惟其无穷是以知其为道而无疑盖天下有能平其心而观焉而不牵夫仲尼老聃之名而后可以语此也 又曰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自五帝三王以形器治天下道之以礼乐齐之以政刑道行于其间而民莫知也文武之后虽召公毕公之贤君子不以为知道者至春秋之际管仲晏子子产叔向之徒以仁义忠信成功于天下然于其道则已逺矣孔子出于周末收文武之遗而得尧舜之极其称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尝自谓我下学而上达者于其门人惟颜子曾子庶几以道许之一时贤者若老子之明道其所以尊之者至矣史称孔子既见老子退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网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缯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云气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耶老子体道而不婴于物孔子至以龙比之然卒不与共斯世也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