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以相屠灭自文宗以后立不以正矣然皆出于宦者之专命非人主使之也宣宗不惩其祸而以委之盖以宰相为外臣宦者为腹心溺于所习而不自知其非也安在其为明哉

  李徳裕
  范祖禹论曰裴度之相宪宗李徳裕之相武宗皆有功烈为唐贤相大中以后无能继之者徳裕才优于度而徳器不及也度为小人所倾无所不至危亦极矣而能以功名终徳裕一失势斥死海上何哉度不为党徳裕为党故也自今观之牛僧孺李宗闵之党多小人徳裕之党多君子然因私以害公挟势以报怨则一也夫惟天吏可以伐燕徳裕自为党而欲破朋党此以燕伐燕也孔子曰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难矣又曰君子矜而不争羣而不党徳裕克伐怨欲必行焉矜而争羣而党其能免乎
  孙之翰论曰李徳裕以杰才为武宗任用经纶夷夏屡成大功复振举法令致朝廷之治诚贤相矣但宣宗乆不得位又不为武宗所礼蓄怨固深既怨武宗徳裕用事大臣自不容矣况徳裕性刚少恕不忘雠怨与李宗闵辈相排斥凡十数年略无悛意宗闵固奸人然尝任宰辅已逐为逺郡刺史矣复乗成功之时谮以罪流窜焉牛僧孺虽宗闵党然有一时名望斥之遐裔物议岂平焉王涯贾餗之祸本仇士良诬谮中外所知徳裕于二人不问所隙但以怨李训陷已而忿及涯餗子孙避祸于上党已为乱兵所害又于敕书实涯餗之罪言已戮其后嗣布告中外且宗闵已逐涯餗子孙已戮尚谮其事声其罪用快忿心则在朝之人尝有不足者得不惧乎不惟不足者惧凡有势位于朝者非大贤至公之人鲜不畏之矣何哉大贤至公之人自知才用不在徳裕下彼虽大任我岂不能施为哉又或徳裕专权不容己之施为彼之谋国事固得宜何必功效须出我哉此所以无所畏也如白敏中令狐绹辈才能望徳裕絶逺又固宠保位无至公之心于徳裕虽无所隙然彼出而我用矣彼负才而好胜若复相则不便于已故乗人主不容之意尽力陷之也无隙者尚尔有所不足者可知也以徳裕之杰才大功不能忘怨怨而及祸后之相者自顾才用与徳裕如何得乗不平之心有怨忌于人乎

  白敏中
  秦少游论曰白敏中因李徳裕荐入翰林为学士及徳裕贬敏中为相抵之甚力或曰人臣事君公义而已何以私恩为乎敏中之事未足深咎也愚窃以为不然人臣能尽私恩然后能尽公义敏中之罪不容诛矣孔子曰事亲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弟故顺可移于长推此言之则背师卖友之人必不能以身许国何则于所厚者薄则所施无不薄也昔吕布为丁原主簿为董卓而杀原为卓父子又为王允而杀卓及兵败被执魏祖欲生之刘先主曰明公不见布之事丁建阳董太师乎于是杀布汉封陈平辞曰非魏无知臣安得进上曰若子可谓不背本矣乃复赏魏无知其后诛吕氏而安刘氏者平与周勃也夫以布之不忠于丁董也其肯忠于曹氏乎以陈平之不负魏无知也其肯负于刘氏乎此魏所以诛布汉所以属平者也然则敏中之事葢可见矣虽然敏中所以负徳裕也亦有繇焉传曰盗憎主人主人何负于盗而盗憎之乎葢自度其事必为主人所恶故也白氏素与杨虞卿姻家居易又与李宗闵牛僧孺厚若敏中本无英气虽縁徳裕以进而不能无意于僧孺宗闵虞卿之徒自度其事必为徳裕恶也故因其势尽力以挤之耳夫徳裕忠臣也以非罪被斥天下皆知其寃使敏中素与仇犹当为社稷而救之况因之以进也然则敏中岂惟不忠于徳裕亦不忠于唐也愚故曰人臣能尽私恩然后能尽公义敏中之罪不容诛矣然则公义私恩适不两全则如之何以道权之而已义重而恩轻则不以私害公若河曲之役赵宣子使人以乗车干行韩厥执而戮之是也恩重而义轻则不以公废私若庾公之斯追子濯孺子抽矢叩轮去其镞发乗矢而后反是也夫公义私恩适不两全犹当以道权其轻重奈何无故而废之哉虽然逢蒙杀羿孟子以为是亦羿有罪焉以此言之徳裕之荐敏中亦不得为无罪也

  总论宣宗之政
  范祖禹论明察强记曰宣宗抉擿细微以惊服其羣臣小过必罚而大纲不举欲以一人之智周天下之务而不能与贤人共天职也譬如亷刻之吏谨治簿书期会而不知为政特一县令之才耳岂人君之徳哉 又论临朝庄重有节曰古者臣进戒于君君申敕其臣上下交修所以勤于徳也宣宗视辅相之臣礼貌虽恭而实防之如遇胥吏惟恐其欺也拘之以利禄惮之以威严故所用多流俗之人而贤者不能有所设施白敏中令狐绹之徒崇极将相持宠保位或十余年其相如此则其君之功烈亦可知也 又论人谓宣宗为小太宗曰宣宗之治以察为明虽聴纳规谏而性实猜刻虽吝惜爵赏而人多侥幸外则藩方数逐其帅守而不能治内则宦者握兵柄制国命自如也然百吏奉法政治不扰海内安靖几十五年继以懿僖不君唐室坏乱是以人思大中之政为不可及书曰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徳恤祀若宣宗岂不足为贤君哉
  孙之翰论小节曰宣宗乆居藩邸颇知时事故在位十三年尚俭徳以恤人隠谨法令以肃臣下恩厚宗室礼重宰辅至微行以察取士得失焚香以读大臣章疏诚好徳之君也然知为君之小节而不知其大节懿安太后嫡母也不能尽礼事之及致暴崩为世所骇白敏中乏济时之才功徳无闻令狐绹复容子纳贿有紊时政故懿宗朝谏臣疏绹之罪曰大中威福又欲行于今日当时事可知也其河湟归顺夷夏粗安葢承武宗用徳裕经营天下事威令已盛而然也不然宣宗用敏中辈于时事有何经画哉至宠爱次子不定长子储位裴休奏请则曰若立太子便是闲人此尤见昧人君之大节也卒致内臣争立嗣君几至于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