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塞称藩,望之议以客礼待之,使佗日遁去,于汉不为叛臣。宣帝从之。盖方是时,匈奴虽衰,然素号敌国,非东瓯南粤比也。名分一正,遂不可易,他日叛去,何以处之?发兵诛之则势有所未能,置之不问则无以令天下,故方其柔顺之时,待以不臣之礼,非独示以谦德,盖将为后日久远之虑也。魏之自视何如宣帝?吴蜀虽弱,不至如呼韩之时。彼来称藩,犹当待以弗臣,况未服而强之耶?前此加权封爵而为权所戏侮,今复喻蜀称藩,为亮所不答。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者,不如是之劳也。
兴平二年,袁术僭号于九江,置南北郊。是时荆州牧刘表亦郊祀天地,汉不能制。
惟天子祀天地于郊,惟鲁得用郊。郊祀之礼,圣人之所甚重,而后之乱人,欲为大盗于天下,未尝不先盗其所甚重者,此庄老之徒所以有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之说也。至杨子之论,则又不然。秦人祠西畤,周不即禁,卒举天下而与之,名分所在,不得不重。夫庄老之说,儒者固已非之,而杨子之论,亦复有所未尽。杨子惟知严名分以临天下,而不知能保天下者然后能守名分。秦人之祀西畤,周非不欲禁之,力有所不能也。然则欲守名分者,先勉其所以保天下者哉。
诸葛孔明说先主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以荆州之军向宛雒,而身率益州之众以攻秦川。先主称善。
高祖既破陈豨,还至雒阳,叹曰:代居常山北,而赵从山南有之。远乃立子,常为代王,以代郡雁门属焉。地固有封境虽接而形势非便者矣。荆州在山前,距蜀五千余里,而蜀从山后有之,其势实难。非独不能有荆州也,虽得秦川,亦不能守。何者?梁益险绝,盖自守之国,而不可以兼并。凡物之在山外者,尺寸不能有,此高祖所以弃汉中而取三秦也。
权欲令太子登读书,习知近代之事。以张昭有法,重烦劳之,乃令张休从昭受读,还以授登。
刘备教禅以《汉书》,而权亦令张昭以《汉书》授其子登,世以权、备之智不足以知二帝三王,故其所以贻谋者,止于如此。是大不然。伊尹之训太甲也,称有夏先后而不及唐虞,周公之戒成王也,称商三宗而不及唐虞,岂伊尹周公之智不足以知尧舜禹哉?亦取其近于时,切于事者而已。权、备之知识不足拟伊尹、周公,至其教子,不忽近而慕远,不贵名而贱实,此亦伊尹、周公之遗法也。
《晋阳秋》曰:孙皓闻羊陆和交以诘于抗,抗曰:臣不如是,正足以彰其德耳,于祜无伤也。或以祜、抗为失臣节,两讥之。 亲仁善邻者,国家之事;出奇克敌者,将帅之职。羊陆以将帅之职而修国家之事,此论者所以讥其失御也。窃谓不然。兵固多术矣,有以力相倾者,有以智相倾者,有以德相倾者。秦汉以来,惟知诈力,一有为德,则是非为之纷然,而不知所谓以德相倾者,是亦出奇而已矣。何名为失节哉。然《晋阳秋》以为羊陆推侨札之好,兹又过矣。兵家诡道,何侨札之有?就如所云,乃不足贵,何则?非吴郑之使而敦侨札之分,处方面之任而私境外之交,此非所以称羊陆之美也。
权征柳城,备劝表袭许,表不能用。
挟天子令诸侯,其事始于齐桓、晋文,而齐桓晋文未尝迁惠王、襄王子齐、晋也。除难定乱,兴灭继绝,功效既著,诸侯自服矣。董卓以献帝居长安,李茂贞以昭宗幸凤翔,发号施令,动以制诏为名,然而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何也?无尺寸之功以取信于天下,而有劫主之名以负谤于诸侯,则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固其理也。使表能勤王如桓文耶,虽不袭许,何害其为令诸侯哉?如其不然,虽袭许,适足以致诸侯之师而已,董卓、李茂贞是也。
亮出祁山,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响应。会马谡败,三郡不守,亮拔西县千余家还汉中。
汉全盛时,日月所照,横日之民,皆汉赤子。其后德薄不能保有黎庶,则举江以东而投之吴,割渭以北而捐之魏,则民不弃汉而汉弃其民。亮出祁山,三郡望风响应,而亮不能守,则亮负于民而民不负亮。方是之时,固当集其所获之众,痛自引咎而谢遣之,使崤陇之民晓然皆知吾心,则后日之举,不患其不至。如其不然,在彼犹在此也。而亮拔西县千余家迁之汉中,既不足以伤敌,而使无辜之民流离转徙,违其宗族,去其坟墓,岂三郡所以响应之意哉!此虽边鄙之常,然于孔明则有不应尔者。此吾所以为之惜也。
孙亮太平二年,宗室孙基盗乘御马,付狱。侍中刁元奏曰:基法应死。然鲁王早终,惟陛下哀原之。亮曰:法者,天下所共,奈何以情相迫耶!当思可以释此者。元曰:赦有大小,或天下,或千里,或五百里,随意所及。及赦宫中,基得以免。吴之君臣可谓上下皆失其分矣。汉世诸侯王有罪当诛,丞相、御史、典客、宗正、廷尉奏请论如法制。曰:朕不忍致法,其与列侯二千石议之!于是丞相、御史等又奏:臣等谨与列侯二千石议,皆曰宜论如法制。曰:“朕不忍致法,其废勿王,或削地若干。夫请论如法者,有司以法守,不忍致法者,人主以道揆今。亮,人主也,而论法;元有司也而论情,故以吴之君臣上下,可谓皆失其分矣。
鲁肃劝权以荆州借备,周瑜言备枭雄,不宜以土地资业之。
汉时荆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