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年谱四巻、考异四巻、论学切要语二巻,国朝王懋竑撰。懋竑字予中,寳应人,康熈戊戌进士,授安庆府教授,雍正癸卯特召入直内廷,改翰林院编修。初李方子作朱子年谱三卷,其本不传;明洪武甲戌朱子裔孙境别刋一本,汪仲鲁为之序,巳非方子之旧。正徳丙寅婺源戴铣又刋朱子实纪十二巻,惟主于铺张褒赠,以夸讲学之荣,殊不足道。至嘉靖壬子,建阳李黙重编年谱五巻,自序谓猥冗左谬不合载者,悉以法削之,视旧本存者十七。然黙之学源出姚江,阴主朱陆始异终同之说,多所窜乱,弥失其真。国朝康熈庚辰本,婺源洪氏本,续又有建宁朱氏新本,及武进邹氏正讹本,或详或畧,均未为精确。懋竑于朱子遗书研思最乆,因取李本、洪本互相参考,根据语录、文集订补舛漏,勒为四巻。又备列其去取之故,仿朱子校正韩集之例,为考异四巻;并采掇论学要语,为附录二巻,缀之于末。其大旨在辨别为学次序,以攻姚江晚年定论之说,故于学问特详,于政事颇畧。如淳熈九年劾奏知台州唐仲友事,后人深有异论,乃置之不言;又如编类小学,既据文集定为刘子澄,而编类纲目,乃不着出于赵师渊;楚词集注本为赵汝愚放逐而作,乃不着其名。皆未为周宻。然于朱子平生求端致力之方,订异审同之辨,原原本本,条理分明,于金溪、紫阳之门径,开巻了然。是于年谱体例虽未尽合,以作朱子之学谱,则胜诸家所辑多矣。
例义
自昔辑朱子年谱,为门人果斋李氏,其元本今不可得见。而行世者,明李古冲本多窜易果斋之旧。近有洪去芜本,收载较繁,増损未当。又新闽本,尤疎畧。先生大抵据李洪两本严审而慎采之,恐览者无以悉其源流前后,乃取魏鹤山序果斋元本者冠于首,以存其自而后来。诸序以次附,庶开卷而了然于相沿之得失焉。
李洪两本年谱,按之朱子文集语录,多所不符。先生盖慿文集语录以考正李洪两本,故文集语录收载为详,而文集删取尤多。或不录词者,列其目于下。其义理大要,虽长篇必全载。
朱子行状为门人勉斋黄氏作,最可征信。宋史本传不无舛误。先生考正李洪两本,悉以行状为主,而本传有可采者亦参附之。
延平答问、张南轩集、吕东莱集,朱子师友渊源所系,多有足采者。若陆象山、陈同甫集,亦供附证。他所引据甚繁,兹不悉举。
李洪两本年谱,先生分别注明,仍志年谱之旧。而所载文集、语录、行状、本传,暨凡引证羣书,总缀于各条下,统标之曰朱子年谱。
昔朱子作伊川年谱,自言某尝窃取实录所书、文集内外书所载,与凡他书之可证者,次其后先,以为年谱。既不敢以意形容,又不能保无谬误,故于每事之下各系其所从得者。先生正恪遵朱子作伊川年谱例,而规模不同,意义则一。览者可知其所自来焉。
先生纂订年谱,凡已所辩论,原缀各条末后,恐繁重难以行逺,因摘出别为一书,曰年谱考异,畧仿朱子作韩文考异例。
李本简率,洪本较详,而所増改皆不明其所出,后人无从考证。先生深病之,故悉着其去取之所以然者,见考异中。昔朱子跋方本韩文言,万一考订或有未尽取舎,不无小差,亦得尚存他本别字以待后之君子。先生正遵斯意。
先生友朋讲论,凡有采取,必明其所自。同邑朱止泉着圣学考略,先生改曰正学考,所论屡及之。又武进邹琢其着年谱正讹,间资裁择,云邹本者指此。而自着有朱子文集注,并周易本义九圗论、家礼考,亦附见考异中。朱子论学语散见文集、语录甚伙,年谱有不能具载者,先生复取已丑后最切要语,彚为一编,而亦按年以叙,间附考异于其下。惜未尽脱稿而先生殁,遗言云虽未及成,然大概具矣。附录年谱后,览者其通前书合观焉。
昔朱子题太极圗西铭解后有言,近见儒者多议此两书之失,或乃未尝通其文义,而妄肆诋诃。窃谓后之诋诃朱子者正类是,而为朱子辩者,亦未能尽通朱子文义。先生濳心体验于朱子书,实契渊微,尝以为文义既明,则遗训昭如日月,不容后人多着语也。所附论学切要语,简约分明,览者当以是意求之。
陆学之非,朱子辨之已明。逮王阳明宗陆氏,而其说复炽。所撰晚年定论,祗欲弥缝异同以肆其诬罔。李古冲为阳明之学,率其私意删改旧谱,即晚年定论之计,而更诡出焉。先生有忧之。得洪本稍増多,并有闽本可参校,因订成此书,胠异说之囊槖,辨燕郢之混淆,大启闗键,曲畅旁通。盖亦仿闲辟录、学蔀通辨大指,而发挥统绪,确有据依。宏深着显,直逺出两书之上,海内君子必有先生知心焉。谬陈管窥,惟祈髙明正之。
外孙孙仝辙、仝敞敬书
朱子年谱原序
天生斯民,必有出乎其类者为之君师,以任先觉之责。然而非一人所能自为也,必并生错出,交修互发,然后道章而化成。是故有尧舜则有禹皋陶,有汤文则有伊尹莱朱太公望散宜生,各当其世,观其会通,以尽其所当为之分,然后天衷以位,人极以立,万世之标准以定。虽气数诎信之不齐,而天之爱人阅千古如一日也。自比闾节授之法壊,射饮读法之礼无所于行,君师之枋移于孔子,则又有冉闵颜曾羣弟子左右羽翼之,微言大义,天开日揭,万物咸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