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之用,艮背行庭之旨,终日变化酬酢而未尝动也。才有起作,便涉二意,便是有欲而妄动,便为离根,便非经纶裁制之道。无意无必,非慈湖所倡也。惟其不知一念,用力脱却主脑,莽荡无据,自以为无意无必,而不足以经纶裁制,如今时之弊,则诚有所不可耳。(《答彭山》)
  吾人思虑,自朝至暮未尝有一息之停。譬如日月自然往来,亦未尝有一息之停,而实未尝动也。若思虑出於自然,如日月之往来,则虽终日思虑,常感常寂,不失贞明之体,起而未尝起也。若谓有未发之时,则日月有停轮,非贞明之谓矣。(《答万履菴》)
  阳和谓予曰:“学者谈空说妙,无当於日用,不要於典常,是之为诡。口周、孔而行商贾,是之为伪。惩诡与伪之过,独学自信,冥行无闻,是之为蔽。行比一乡,智效一官,自以为躬行,是之为画。”(《与潘水帘》)
  当万欲腾沸之中,若肯返诸一念良知,其真是真非,炯然未尝不明,只此便是天命不容灭息所在,便是人心不容蔽昧所在。此是千古入贤入圣真正路头。(《答茅治卿》)
  良知非知觉之谓,然舍知觉无良知。良知即是主宰,而主宰渊寂,原无一物。吾人见在感应,随物流转,固是失却主宰。若曰:“我惟於此收敛握固,便有枢可执。”认以为致知之实,未免犹落内外二见。才有执着,终成管带。只此管带,是放失之因。且道孩提精神,曾有着到也无?鸢之飞,鱼之跃,曾有管带也无?骊龙护珠,终有珠在,以手持物,会有一时不捉执而自固,乃忘於手者也。惟无可忘而忘,故不待存而存,此可以自悟矣。
  致知在格物,言致知全在格物上,犹云舍格物更无致知工夫也。如双江所教格物上无工夫,则格物在於致知矣。
  见在良知,必待修证而后可与尧、舜相对,尚望兄一默体之。盖不信得当下具足,到底不免有未莹处。欲惩学者不用工夫之病,并其本体而疑之,亦矫枉之过也。(《答念菴》)
  未发之中,是太虚本体,随处充满,无有内外。发而中节处,即是未发之中。若有在中之中,另为本体与已发相对,则诚二本矣。
  良知知是知非,原是无是无非,正发真是真非之义,非以为从无是无非中来。以标末视之,使天下胥至於惛惛懂懂也。譬诸日月之往来,自然往来,即是无往无来,若谓有个无往无来之体,则日月有停轮,非往来生明之旨矣。(《答耿楚侗》)
  近溪解离尘俗,觉得澄湛安闲,不为好恶驰逐,却将此体涵泳夷犹,率为准则。依据此,非但认虚见为实际,纵使实见,亦只二乘沉空守寂之学,才遇些子差别境界,便经纶宰割不下。(《与冯纬川》)
  真见本体之贞明,则行持保任自不容已。苟不得其不容自已之生机,虽日从事於行持保任,勉强操励,自信以为无过,行而不着,习而不察,到底只成义袭之学。
  文公谓天下之物,方圆、轻重、长短皆有定理,必外之物至,而后内之知至。先师则谓事物之理皆不外於一念之良知,规矩在我,而天下方圆不可胜用,无权度,则无轻重、长短之理矣。
  文公分致知、格物为先知,诚意、正心为后行,故有游骑无归之虑。必须敬以成始,涵养本原,始於身心有所关涉,若知物生於意,格物正是诚意工夫,诚即是敬,一了百了,不待合之於敬,而后为全经也。(《答吴悟斋》)
  我朝理学开端是白沙,至先师而大明。(《与颜冲宇》)
  良知即是独知,独知即是天理。独知之体,本是无声无臭,本是无所知识,本是无所拈带拣择,本是彻上彻下。独知便是本体,慎独便是功夫,只此便是未发先天之学。若谓良知是属后天,未能全体得力,须见得先天方有张本,却是头上安头,斯亦惑矣。
  万欲纷纭之中,反之一念独知,未尝不明。此便是天之明命不容磨灭所在。故谓慎独功夫,影响揣摩,不能扫荡欲根则可,谓独知有欲则不可;谓独知即是天理则可,谓独知之中必存天理,为若二物则不可。(《答洪觉山》)
  独知者,非念动而后知也,乃是先天灵窍,不因念有,不随念迁,不与万物作对。慎之云者,非是强制之谓,只是兢业保护此灵窍,还他本来清净而已。(《答王鲤湖》)
  矫情镇物,似涉安排;坦怀任意,反觉真性流行。(《与荆川》)
  意见搀入用事,眼前自有许多好丑,高低未平满处。若彻底只在良知上讨生活,譬之有源之水流而不息,曲直方圆随其所遇,到处平满,乃是本性流行,真实受用。(《答谭二华》)
  所谓必有事者,独处一室而此念常炯然,日应万变而此念常寂然,闲时能不闲,忙时能不忙,方是不为境所转。(《与赵麟阳》)
  吾人立於天地之间,须令我去处人,不可望人处我。(《与周顺之》)
致知议辨(九则)

  双江子曰:“邵子云:‘先天之学,心也;后天之学,迹也。先天言其体,后天言其用。’盖以体用分先后,而初非以美恶分也。‘良知是未发之中’,先师尝有是言。若曰‘良知亦即是发而中节之和’,词涉迫促。寂性之体,天地之根也,而曰‘非内果在外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