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睹不闻之时是独也。独体本自惺惺,本自寂寂,而却有不惺惺不寂寂之物欲。独体本自无起,本自无灭,而却有常起常灭之人心。这里所以用着戒慎恐惧四箇字,能於惺惺寂寂中持此四箇字,而后不惺惺不寂寂之物欲可灭;能於无起无灭中持此四箇字,而后常起常灭之人心可除。此是有着落的工夫,所谓本体上作工夫者是也。
  荀子曰:“养心莫善于诚。”周子曰:“荀子元不识诚,既诚矣,心安用养耶?到得心不用养处,方是诚。”(《答归绍隆问》)
  下学上达,原是一理。天地间无不下,即无不上者,以亲亲长长为下,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为上,则不可。天下平亦是下,亲亲长长亦是上,只在悟不悟之间。下学可以言传,上达必由心悟。
  这个德性,却莫於杳冥恍惚里觅,就是这个礼而已。
  《中庸》一书,全于费处见隐。(以上《答汤衡问》)
  求心所在,不若求心所不在,《大学》“心不在焉”,此四字是点化学人的灵丹。“身有所忿懥”四句,是锻炼学人的鼎镬。盖四者实生于身而役乎心,心何以有不在?在乎四者之中,为形骸所役,而不自知尔。如今日口受味、目受色、耳受声、鼻受臭、四肢受安逸,欣羨求取,能尽无乎?但有一丝心,便不在。不在者,非不在腔子里之谓也,倒是这腔子里成了一块味色声臭安逸、美衣广屋、肥田佳园、贵显世路名高的闹场,此心受役闹场之内,而不自知。故曰不在也。(《答童子徐璘问心在何处》)
  自性是头脑,自性上起念,是真念,念上改过,是真改过,但要贤友认得自性而已。一切言行无差无错处,皆性之用也,而必有其体。假若散而无体,则亦荡而无用矣。认得此体,自然认得此用。念亦用也,而於体为近。从本体上发念,从念上省改,少有差错,即便转来,总是本体上工夫。从本体发念,即是本体,从念上转来,即转即是本体。一念离了本体,一念即成差错,一转不到本体,即千转都无实益。文过怙终,遂成大错,皆起於转之过也。此无他,离了本体,便属形体,一着形体,便落恶道,毫釐千里,端在於此。(《答叶文奎问》)
  秋问:“喜怒哀乐未发气象何如?”师反诘之。对曰:“众人之情,憧憧扰扰,安得未发?意者养成之后乎?”师曰:“中即性也,必待养成而后为中,然则众人无中遂无性乎?”秋以至善为对。师曰:“喜怒哀乐终日离他不得,岂尔终日间通无此中?不自反求,牵合附会,益见支离。”秋被逼迫通身流汗,忽闻蝉声,因省曰:“此声之入,吾何以受之而知为蝉也?声寂矣,知何以不随之而去也?”乃对曰:“意者吾身中目能视、耳能听、鼻能嗅、口能言,其中有主之而不著于此者,是谓中乎?”师首肯曰:“近之矣,从此体验亦得。”秋又曰:“意者君子而时中,无时不有,无方可执,无处不满,见得此中,则天地位,万物育,天下归仁,直在眼前乎?”师举手曰:“可矣,可矣!由此以进,圣人不难学矣。”曰:“然则可以把持乎?”师曰:“尔不把持,彼从何处去?”秋曰:“然则何以用功?”师曰:“离天地万物不得,日从此处用功,而位育自在其中,最要紧处,在内省不疚,无恶於志。”秋於是怡然顺适,泮然冰解。(《方鸣秋问答》)
  立教须名至善,修学本自无为,要知真性是我,明明天命为谁?不离喜怒哀乐,超然独抱圆规。有耳谁能听得?有眼窅焉难窥。本来巍巍堂堂,古今一毫无亏,动中漠然不动,生生化化无遗。谩道一切中节,一切本无追随,但要自明自觉,三德五道不回。三德五道由一,从君开眼伸眉,但能此中不疚,天地万物皆归。(《勗方鸣秋》)

光禄刘本孺先生元珍

  刘元珍字伯先,别号本孺,武进人。万历乙未进士。历官礼部、兵部郎。乙巳大计,四明庇其私人,尽复台省之黜者,察疏留中,人心愤甚,不敢发。先生抗疏刺其奸,削籍归。而四明亦罢。庚申起光禄寺少卿。时辽、渖初破,赞画刘国缙,拥众欲从登莱南济。先生谓国缙为宁远义儿,扶同卖国,今又窜处内地,意欲何为?国缙遂以不振。未几,卒官,年五十一。
  先生家居讲学,钱启新为同善会,表章节义,优恤鳏寡,以先生为主。有言非林下人所宜者,先生痌瘝一体,如救头目,恶问其宜不宜也。先生每以子路自任,不使恶言入于东林,讲论稍涉附会,辄正色斥之曰:“毋乱我宗旨!”闻谤讲学者,曰:“彼訾吾党好名以为口实,其实彼之不好名,乃专为决裂名教地也。”疾小人不欲见,苟其在侧,喉间辄如物梗,必吐之而后已。当东林为天下弹射,先生谓高忠宪曰:“此吾辈入火时也,无令其成色有减,斯可矣!”



卷六十一 东林学案四

忠端黄白安先生尊素

  黄讳尊素,字真长,号白安,越之余姚人。万历丙辰进士。授宁国府推官。强宗敛手,避其风裁。时崑、宣之燄,足以奔走天下,先生未尝稍假借也。入为山东道御史。神宗以来,朝中分为两党,君子小人递为胜负,无已时。天启初政,小人之势稍绌,会奄人魏忠贤、保姆客氏,相结以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