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推行乎理一也。宇宙只一理,本公也,人之有身,则有自私之蔽,圣人之教,所以去天下后世自私之蔽也。自私之蔽一去,则廓然大公,公则理一无间矣。是故君子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
  陈北溪曰:“夫子之道,其精微在《易》,而所以语门人者,皆日用常道,未尝及《易》也。”此语未有见於道,日用常道之外,又岂别有所谓《易》哉?
  文公云:“尹彦明见伊川后,半年间,方得《大学》、《西铭》看,此意也好,也有病。盖天下有许多书,若半年间都不教他看一字,几时读得天下许多书?某以为天之生人,人之有生,只是一个明德而已,明德即仁也。圣人之学,只是明此理以全之而已。学者苟於《大学》、《西铭》之旨而有得焉,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文公之言,或早年未定之见。
  人胸中除去一切闲思量,则天理自在,多少快活。
  自安命上,便可到天下何思何虑。
  学之得与不得亦易见,此心洒然,而势利出脱,了无所系,此实得也;虽曰讲学,而势利缠绕,瞻前顾后,此无所得,只是说话。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会得此意,则必终日乾乾,学惟为己而已,何处着得丝发为人之意哉?
  袁燮曰:“人心与天地一本,精思以得之,兢业以守之,则与天地相似。”可谓得象山之意矣。
  此心平平时,可以默观道理。
  或曰:“理统於一心,散於万事。”此非真见,论其极,只是理无外。为学要以心为本,涵养须用敬,所以养此心也;进学在致知,所以明此心也。
  凡看经传,皆以明此心为务,观一物,处一事,皆有以验此心之所形,则无往而非养心之学矣。心外无物,物外无心,心无内外也,要人自理会。
  范氏谓:“守约则足以尽博。”此语亦独见也。
  广大宽平,胸中常觉有此气象,是甚么快活?
  寻常间只从容自在,便是坦荡荡气象。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於此可见理外无事,事外无理,万古圣人之正学,昭灼平实,无有余说。
  恶念易去,妄念难去,人心无一念之妄,纯乎道矣!
  历观往古来今,天下有一定之命,只是人自劳攘。
  学者至约工夫,只是常常提醒此心。
  学者遇事,一以天理处之,不可少有顾忌,而存恐惧之心。一有恐惧之心,非知命也。
  吕东莱曰:“义理无穷,才智有限,非全放下,终难凑泊。”放下政非易事也。
  生生之谓仁,存存之谓学。
  本心却是天下之大本,动皆从心中流出,即为达道,一不从本心所发,便是私意,非道也。
  不见不闻,只是虚,虚者心之本,实者心之质,可见者也。心也者,虚而实,君子之道,费而隐。
  四端在人本无增添,孟子所谓扩充者,只是无间断耳。
  圣人用功,与学者一般,但有生熟之异,谓圣人不用功者非也。盖人之心,犹舟之有柁,心一不存,则恶生,柁一不持,则舟覆。圣人即老於行船者,进退推移自然,而柁亦未尝离也。学者即学行船者,未免有把持着力之功,非自然而然也。一生熟之异,即尽圣人学者用功之说。
  今人乍见孺子将入於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此便是善端发见处,人人皆有,但有间断,则若存若亡,不为己有。学者有此心,须充之到渊深塞实,方是有诸己。譬如栽一小树,恐牛羊牧之,大风摇之,须从四围作墙垣,以防牛羊,又时培土灌水,以备风日,则此树渐大,根渐深且实,虽无垣墙,牛羊风日且如之何?如人善端发见,欲使之常存,必要去闲邪,邪闲则天理自存,存之之久,便到渊深塞实处,到此地位,则本体已复,实有诸己,彼富贵、贫贱、生死、祸福、得丧、夷狄、患难,若无与於己,岂能有以介吾意乎?学者须如此用力,方可闲邪,非如何去闲,只是心正则邪自闲了,邪闲则诚存矣。闲邪存诚,是一件,非有二也。(右门人王龟年记)
  《大学》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只说明明德的明字,《中庸》明善诚身,择善固执,只说得诚之者的诚字,元来诚则明,明则诚,非有二也。故论学拘泥字不得,会得时横来竖说,只是此理。
  人得天地之心为心,仁也,其用,则义也。孔子於《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孟子曰:“仁,人心也。义,仁路也。”终之以“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此求仁之说也。体用一原,显微无间,立其体,则寂然不动,浑然天理;及其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则致用各异,所谓义也。圣贤之正脉,其在是乎?
  从心所欲不踰矩,矩者方也。《大学》絜矩,亦是此义。若此义便圆神,只从此心所欲行出事去,自是方了。盖此心固无方无体,到外方有体。(右门人罗洪先记)
  嘉靖甲午夏五月,予卧病随州报恩寺,一日学子请问曰:“朱子之学,何学也?”予曰:“圣人之学也。”曰:“何如?”“朱子诗云:‘玄天幽且默,仲尼欲无言。动植各生遂,德容自清温。彼哉夸毗子,呫嗫徒啾喧。但骋言辞好,岂知神鉴昏?曰予昧前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