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散而日月炳,於日月贞明之体,未始有所损益”者。窃以天气地质具而后生人,固圣愚贤不肖所同禀,特其中有清浊淳漓之异耳。所贵学者澄浊求清,去漓还淳,乃所谓变化之功尔。孟子“形色天性,惟圣人践形”,厥旨深矣。苟以气质为浮云,则是谓其祇有浊漓,而不谓其有清淳。然则生知安行之圣,学知利行之贤,其有外於此天地气质而生,而人性上有二物矣。抑别有一种气质,而非吾之所谓气质者?又不然。是天命自天命,气质自气质,而道之形上形下,截然可分为二。至於指天命之性为性灵不昧,此近世诸儒同以为然,似同於佛氏“昭昭灵灵见上乘”之说,与圣门所指性与天道,《中庸》以来性命,皆殊涂异能,非愚生所知。(《与吕巾石》)
  今时所称钜公闻人者,谈学术以立解顿释,谈文艺则饰章藻句,门户特立,途径肆开,崇居皋席,广延游道,名流争集帜下,而海内亦重之为通达,为弘大。而视夫履孝弟,抱廉节,慎交承,端举动,若孟子所谓守先王之道者,出则宣忠猷,有仁泽,敦俭朴,覈功效,若周子所谓处事精详,务名道理者,皆以一节视之。且鄙之以为迂阔,为袭,为不达。以此为言,即以此为行可知。是以当此时,文饰胜寂,藻繁鲜实,吏行鲜治者,由此也。(《与陈心谷》)
  今学者只以讲便为学,以学便为道,以道便为心,故曰“心学”。今言格物者,以心即知,以知即物,一敛视却听,便为心正,心正便为知致,知致便为物格,物格便为道,为学。其辞儱侗不分,空寂难辨,遂使圣门曰心,曰道,曰学,曰正心、致知、格物,捏为一团。其流之弊,令人空寂枯槁,祇成一个顽然之物。谨覩来谕谓:“统会斯道者心,以心体道,斯善学者。”又谓:“知非空知,必有一事,事即是物,知中有物,物见于知,虽有知物二字之名,实为一齐俱到之妙。”可谓辨析至精。(《与舒继峰》)

文定王顺渠先生道

  王道字纯甫,号顺渠,山东之武城人。正德辛未进士,选庶吉士。山东盗起,欲奉祖母避地江南,疏改应天教授,召为吏部主事,历考功文选郎中。大学士方献夫荐其学行淳正,可任宫僚,擢春坊左谕德,引疾辞归。嘉靖十二年起南京祭酒,明年回籍。二十五年起南太常寺卿,寻陞南户部右侍郎,改礼部,掌国子监事,又改吏部而卒。赠礼部尚书,谥文定。
  先生所论理气心性,无不谛当。又论人物之别,皆不锢於先儒之成说,其识见之高明可知。但以孟子执情为性,不足以服诸子。孟子指出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是即性也。舍情何从见性?情与性不可离,犹理气之合一也。情者,一气之流行也,流行而必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善,无残忍刻薄之夹带,是性也。故《易》曰:“利贞者,性情也。”先生言情之善,原从性之善而来,但情之善可迁,而性之善不可迁。不知情之迁,迁於外物耳,当其无物之时而发之,何尝不仍是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乎?其不迁也明矣。今必欲於四端之前,求其不可知、不容说者以为性,无乃复锢於成说乎?先生初学於阳明,阳明以心学语之,故先生从事心体,远有端绪。其后因众说之淆乱,遂疑而不信。所疑者大端有二,谓致知之说,局於方寸;学问思辨之功,一切弃却。夫阳明之所以致知者,由学问思辨以致之,其万死一问思辨也。先生既知心体之大,而以事心者为局心,其亦自相矛盾乎?谓良知是情之动,於本然之体,已落第二义。夫阳明之所谓良知,不曰未发之中乎?以念头起处,辨其善恶者,此在门弟子之失,而以加之阳明,不受也。先生又从学甘泉,其学亦非师门之旨,今姑附於甘泉之下。
文录

  或问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理气之别何居?”曰:“奚别之有哉?盈天地间,本一气而已矣。方其混沦而未判也,名之曰太极。迨夫酝酿既久,升降始分,动而发用者谓之阳,静而收敛者谓之阴,流行往来而不已,即谓之道。因道之脉胳分明而不紊也,则谓之理。数者名虽不同,本一气而已矣。”
  “理气不杂不离之说非歟?”曰:“非也。黑白相入曰杂,彼己相判曰离,二也。气之脉胳分明而不紊者曰理,其为物不二也。杂与离,不可得而言矣。”(《天道说》)
  “人物之生,孰形之?”曰:“气为之形。”“孰性之?”曰:“气为之性。”曰:“气为之性也,理何居耶?”曰:“理即气也,而以为有二乎哉?天地之气,一阴一阳而已。阴阳之形而上者,谓之道,而人物受之以正其性。阴阳之形而下者,谓之器,而人物分之以范其形。道不离於器,而性即具於形,本一气而已矣,岂外此更有所谓理,而与气为偶者耶?”“然则人物之别,何如?”曰:“阴阳也者,运而造化者也。运则不齐,不齐则通塞偏正生焉,通而正者造人,塞而偏者造物。”“人生皆善,而有知愚贤不肖之不同,何也?”曰:“天地之气,絪縕停滀,流行推荡,大而一世之否泰,小而一岁之灾祥,上而日月之薄蚀,下而山川之崩竭,皆生於运之不齐也。况人於天地间,以有涯之形囿有涯之气,而其资生资始之时,或适感天地偏阴偏阳,与夫阴阳之乖戾者。则其既生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