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一出一入,神触神应,生生之机至妙。今欲其常入无出,是死却生机矣。”
  耿师为教,不事言诠,只欲於寻常言动,认出真性流行。聚朋谈究,不为要眇之论,要於当下便识本心。自着自察,便是下手用力处。尝谓朋友之益,但当於其精神触发,与其用意恳至处得之。只此便是真性显行,不在区区同异校勘也。
  初谒卓吾,质所见,一切扫之。他日友人发四勿之旨,卓吾曰:“只此便是非礼之言。”当时心殊不服,后乃知学者非用倒藏法,尽将宿闻宿见、平生深闭牢据者,痛加割剥,不留一些在骨髓里作梗,殆未可与语。至学问已见头脑,用过工夫,依旧为我受用。卓吾言读书,须以我观之始得。某曰:“正为今未有我在。”   愚夫愚妇,可知可能,此皆不由学习,任意触发,更无遮盖矫强,最可观性。只为寻常不着不察,自己真性不显,此等皆蒙蔽了,人己乖觉,百千计较,皆从此生。
  须从大处悟入,却细细从日用琐屑,一一不放过。三千三百,皆仁体也,圣人所以下学而上达。
  默识二字,终身味之不尽。才涉拟议,非默识;才管形迹,非默识;才一放过,非默识;才动声色,非默识;才以意气承当,非默识。终日如愚,参前倚衡,如见如承,亦临亦保,此默识景象也。
  为善须要直截发挥得出,只从心之不可忍处脱体做去,不必瞻前顾后。凡事无所为而为,到底天自有安排恰好处,所以君子修之吉。
  此学有日新之机,此机一息,便非天命本体。拈弄得熟,此中如风火轮相似,眼前不惬意处,随就销铄,眼前可意处,不当毫毛,直是歇手不得。
  困而不学,民斯为下。《记》云:“学然后知困。”今人尚未知困在。
  不患无位,患所以立。立者四无倚附,屹然是非毁誉之中,所谓入风吹不动也。非一点灵明,自作主张,鲜有不仆着矣。
  仁不可见,要观其用处,用之藏,即仁也。
  喜怒哀乐,纯是天机流行,不着己,不着人,便是达天德。曰天德,何处着得人为?何处着得己见?
  须是酬酢纷纭中,常常提醒收拾,久之自有不存之存。
  人身常要竖立得起,少有放松昏怠之气随之矣。惟能常常挺然竖立,不令放倒,此凝神驭气之要诀。
  立身自有易简之道,切弗冀望,只是听命,切勿观望,只是信心。程子言敬是惺惺法。惺惺是吾人性根,无有泯昧时,即天命之不已者也。人从无始劫以来,便受五浊六凿之累,自性常埋没不显,故须识此惺惺之体,以惺惺不昧之功存之。
  学者不知一念之差,已为蹠之徒也,故视得志之人,负於国家,往往窃叹之。岂知己之汲汲营利,是其植根,而得志之时,不过成就结果之耳。
  吾身喜几动,而一念和气充袭於人,人於我了无间隔,觉有忻忻向荣之意,此便尧、舜帅天下以仁,而民从之。若值怒时,眼前暴气充塞,父子兄弟情意阻间不通,俱作恶念相向,此便是桀、纣帅天下以暴,而民不纵。

明经方本菴先生学渐

  方学渐字达卿,号本菴,桐城人也。少而嗜学,长而弥敦,老而不懈。一言一动,一切归而证诸心。为诸生祭酒二十余年,领岁荐,弃去,从事於讲学。见世之谈心,往往以无善无恶为宗,有忧焉。进而证之於古,溯自唐、虞,及於近世,摘其言之有关于心者,各拈数语,以见不睹不闻之中,有莫见莫显者,以为万象之主,非空然无一物者也。然先生之言,煞是有病。夫心体本空,而其中有主宰乎是者,乃天之降衷,有无虚实,通为一物者也。渣滓尽化,复其空体,其为主宰者,即此空体也。若以为虚中有实,歧虚实而二之,岂心体之本然哉?故先生以不学不虑,理所固然,欲亦有之,但当求之於理,不当求之於不学不虑。不知良能良知之不学不虑,此继善之根也。人欲之卒然而发者,是习熟之心为之,岂不学不虑乎?先生欲辨无善无恶心之体,而自堕於有善有恶心之体矣,是皆求实於虚之过也。先生受学於张甑山、耿楚倥,在泰州一派,别出一机轴矣。
心学宗

  人心道心,非谓心有二也。危,高大也。人心之量本自高大,其中道理则极精微。心危而微,故谓之中。何以执之?必也惟精乎?精於求微,乃充满其惟危之量,而道始归於一,一则中矣。此允厥执中之旨也。谈道之士,慕高大而忽精微,必至於荡而多歧矣。此理在天为明命,在人为明德,显然共见,无所用隐也,人自弗之顾耳。
  文王敬止者,非止以事,止以心也。一心发之为仁敬孝慈信,是一止而众止,五者根於一止,则众止总一止矣。
  理无上下,学乎下,所以达乎上。中人以上,可以语上,谓其悟上於下之内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谓其慕上於下之外也。
  阴阳以理言,故谓之道。此道生生,毫无杀机,故曰善。得此而成性,其善可知。此君子之道也。理寓於气,气不能不殊,得气之偏者,所见亦偏。仁者,以道为仁。智者,以道为智。得气之浊者,日用乎道,而不知其为道,故性善之理,不明於天下,而知道者鲜矣。知者,德之知,非见闻之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