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天理,自然随处体认之也。人士洗然,内反其视听而学焉者,薄典训,卑修省,一比於己。
  高公学南太学时,二先生说盛行。增城官南太宰,称湛氏学。公往造业投刺,见阍者掷笔抵掌叹,盖歆之也。问焉,指尺牍曰:“是赫蹏所请,请书地,直累千金者也。”公曰:“亟反吾刺,是於所谓天理何居乎?”不见而反。王门高第弟子,官郎署,名王氏学有声,公造焉。於弹碁时,得其人慧而多机。退叹曰:“郎多机而慧,名良知,弊安所极哉!”亦竟谢不复往。於是就高陵吕先生於奉常邸学焉。
  常存戒慎恐惧,则心体自明,勿任意必固我,则物宜自顺。
  问“知”,曰“先自知”。问“仁”,曰“先自爱”。问“勇”,曰“先自强”。而以无自欺为致知,如恶恶臭、如好好色为格物,尤吾党所未发,立本深矣。
  余姚之论,信本心之知已过,故增城以为空知。增城以勿忘勿助之间,即为天理,故余姚以为虚见。然余姚言致知,未尝遗问思辨行,专之者过,遂以为空知。增城言勿忘勿助时,天理自见,语固未尝不确也。盖权衡已审,而世有求端於一悟,谓即悟皆真,有观察即为外驰,有循持即为行仁义,则痛闢之以为蔽陷虚荡,妨教而病道。(以上《王稚川行状》)

徵君章本清先生潢

  章潢字本清,南昌人。幼而顈悟,张本山出“趋庭孔鲤曾从《诗》、《礼》之传”句,即对“《大学》曾参独得明新之旨。”十三岁,见乡人负债缧絏者恻然,为之代偿。与万思默同业举,已而同问学。有问先生近日谈经不似前日之烦者,先生曰:“昔读书如以物磨镜,磨久而镜得明;今读书如以镜照物,镜明而物自见。”搆洗堂於东湖,聚徒讲学。聘主白鹿洞书院。甲午,庐陵会讲,有问“学以何为宗?”曰:“学要明善诚身,只与人为善,便是宗。”又问:“善各不齐,安能归并一路?”曰:“继善成性,此是极归一处,明善明此也。如主敬穷理,致良知,言各不同,皆求明性善之功,岂必专执一说,然后为所宗耶?”又问:“会友如何得力?”曰:“将我这箇身子,公共放在大炉冶中,燬炼其习气,销鎔其胜心,何等得力?”入青原山,王塘南曰:“禅宗欲超生死何如?”曰:“孔子朝闻夕死,周子原始反终,大意终始皆无,便是儒者超生死处。”邹南臬曰:“今之学者,不能超脱生死,皆缘念上起念,各有牵绊,岂能如孔子之毋意、必、固、我。”曰:“意、必、固、我,众人之通患,毋意、必、固、我,贤者之实功。孔子则并此禁止而绝之矣。”御史吴安节疏荐,少宰杨止菴奏授顺天儒学训导。万历戊申,年八十二卒。所著《图书编》百二十七卷。先生论止修则近於李见罗,论归寂则近於聂双江,而其最谛当者,无如辨气质之非性,离气质又不可觅性,则与蕺山先师之言,若合符节矣。
章本清论学书

  象山言:“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四海百世有圣人出焉,此心皆同。”甚喜吾心得同圣人,而作圣之功,亦易为力。於是举日用之功,惟从心所欲。既而觉师心之非也,始悟孔子之从心所欲,有矩在焉,始悟象山所谓圣无不同者,不徒曰心,而曰理,指尽心之圣人而言之也。今吾未识真心,何敢遽同於往圣。往圣谆谆教人辨危微存亡之机,求明此理之同然者,以自尽焉耳,然而未易辨也。心之广大,举六合而无所不包,虎豹豺狼,莫非生意,而慈悲普度,虽摩顶放踵,在所必为,皆心之广大也。心之精微,析万殊而无所不入,垢秽瓦砾,莫非妙道,而探索隐僻,虽钩玄镂尘,剖析虚空,皆心之精微也。心之神明,千变万化,而无所不用,纵横翕张,莫非圆机,而与世推移,虽神通妙解,焂忽流转,皆心之灵变也。天理人欲,同行异情,焦火凝冰,变幻靡定。虽曰观诸孩提之爱敬,人生之初,其心本无不善,观之行道,乞人不受呼蹴,梏亡之后,本心未泯,不知此乃圣贤多方引诱,或指点於未丧之前,或指点於既丧之后,克念罔念,圣狂攸分,无非欲人自识其真心,以自存也。不然,人莫不为孩提也,曾有渐长不为物引习移者乎?乞人不受呼蹴,曾有永保此心而勿丧者乎?近之论心学者,如之何竞指众人见在之心,即与圣人同也?孔子之皜皜不可尚者,以濯之暴之而后有此也,乃遽以众人见在之习心未尝暴濯者,强同之立跻圣位,非吾所知也。
  书曰:“惟皇上帝,降衷於下民,若有恒性。”是下民之恒性,即上帝之降衷,孟子谓:“形色天性也。”是气质即天性也。孔子言:“有物有则。”即形色天性之谓。性固合有无隐显内外精粗而一之者也,后儒乃谓有气质之性。夫人不能离气质以有生,性不能外气质以别赋也。谓气即性,性即气,浑然无别,固不可谓气之外有性,性之外有气,不免裂性与气而二之,何怪其分天地之性,气质之性,而自二其性哉!天地化生,游气纷扰,参差万殊,故人之所禀,清浊厚薄,亦因以异是。不齐者,气质也,非气质之性也。气质有清浊、厚薄、强弱之不同,性则一也,能扩而充之,气质不能拘矣。阳明子曰:“气质犹器也,性犹水也,有得一缸者,有得一桶者,有得一甕者,局於器也。水不因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