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可与透身贴体做功夫者商量,若是此学茫茫荡荡,且与说把捉做功夫不妨。”
  先生谓王文轸曰:“到不得措手处,还有功夫也无?”轸曰:“无功夫。”先生曰:“仍须要退转来。”轸曰:“有功夫而不落常,无功夫而非落断,为而无为,谓之无功夫也可。”先生曰:“就说有功夫,又何不可!”
  问“不孝有三章”。曰:“看来箇箇犯此。子辈不庄敬严肃,即是惰其四肢。予四十以后,出入不经我母之手,非货财私妻子乎?饮食起居,任从自便,非从耳目之欲乎?不受人言,即是斗狠。体贴在身,时时是不孝。”
  天地万物皆生於无,而归於无。一切蠢动含灵之物,来不知其所自,去不知其所往,故其体本空。我辈学问,切不可向形器上布置,一时若妍好,终属枯落。虽然空非断灭之谓也,浮云而作苍狗白衣,皆空中之变幻所必有者,吾惟信其空空之体,而不为变幻所转,是以天地在手,万化生身。今有一种议论,只是享用现在,才说克治防检,便去纽捏造作,日用穿衣吃饭,即同圣人妙用,我窃以为不然。夫圣凡之别也,岂止千里?
  仁者浑然与物同体,如何证得学问?只是不起意,便是一体,便是浑然。所以乍见非有为而不为,齐王有不知其心之所然也。(以上《仁文会记》)
讲义

  人若真仁,直心而言为德言,根心而发为生色。不然,强排道理,遮饰有德,皆巧言也;危冠危服,一面笑容,皆令色也。彼方自负道统,自认涵养,不知去仁何啻千山万水,到不如乡里朴实老农老圃,可与之入道。(以上《巧言令色》)
  有子说和,又必以礼节,是看和自和,礼自礼。子思子曰:“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若又要以礼节之,何以谓之和?(《礼之用》)
  口之於味,耳之於声,目之於色,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逸,非性乎?仁之於父子,义之於君臣,礼之於宾主,智之於贤者,圣人之於天道,非性之故物乎?(《温故》)
  近世学者,以知是知非为良知。夫是非炽然,且从流於情识而不自觉,恶在其为良知?(《诲女知之》)
  仕学一道,隐显一心,孝友即是政事。若曰“居位别有政事”,此托词以答,或人则视政事孝弟为两事矣。(《子奚不为政》)
  夫道一而已矣。以为有一,却又是万,以为有万,却又是一。一即万,万即一。如学者云“以一贯万”,是一是一,万是万,岂不是两件?(《一贯》)
  旧说思与之齐,是从他人身上比拟,一团世俗心肠。思与之齐,必不能思齐,原齐则无不齐。不贤只是一念差了。我自省不赖此学,一念而差,与渠争多少,待人自无不恕。(《见贤见不贤》)
  学道之士,在世途极是不便,向道不笃的,易生退转。若真信千古而得一知者,犹比肩也,何孤立之有?不能自立,东挨西靠,口嘴上讨得箇好字,眼前容易过,误却平生事业矣。(《德不孤》)
  伯夷是清,伊尹是任,柳下惠是和,还有箇器在。(《女器也》)
  学不见体,动辄落显微二边。(《文章性天》)
  出户即是由道,非是由户与由道有分别。(《出不由户》)
  学者若不从大光明藏磨勘,露出精彩,群居终日,虽说若何为心,若何为性,若何为孔门之旨,若何为宋儒之旨,是言不及义也。终日依倚名节之迹,彷彿义理之事,是好行小慧也。(《群居终日》)
  吾辈在此一堂讲学,所亲就者大人,不虚心受益,却是狎大人。所讲究者圣言,不虚心体贴,却是,侮圣言。记得少年时,在青原,当时我邦济济大人在席,今皆物化,蹈狎大人之弊。又记得一友。将《四书》诸论,互相比拟,一先正答曰:“总只是非礼之言。”(《畏天命》)
  乡愿一副精神,只在媚世,东也好,西也好,全在毁誉是非之中。圣人精神,不顾东,不顾西,惟安我心之本然,超出毁誉是非利害之外。(《乡愿》)
  德本明也,人只争一箇觉耳。
  “须知人人具有至善,只是不止,一止而至善在是”。曰:“何以止?”“无意必固我是已。”
  学不知止,漫言修身,如农夫运石为粪,力愈勤而愈远矣。(《大学》)
  《大学》之要,无意而已。无意入门,诚意而已。然徒知诚意,不知意之面目,未有能诚意者。故教人以观意之所自来,何处看得?只在毋自欺。毋自欺何处体贴?你看人闻恶臭那箇不掩鼻?见好色那箇不喜欢?这箇好恶,就是意根。那箇人不求自慊?又小人为不善,见君子厌然,厌然处亦是真意。这箇真意发根处,至贵无对,所以谓之独。君子慎独,从心从真,只是认得此真心,不为意所掩,故通天通地,指视莫违,心广体胖,斯为真慎独。后儒之所谓慎独者,则以身为桎梏,如何得广与胖?无意之旨荒矣。(《诚意》)
  学者一向说明德,说亲民,说止至善,说格物,千言万语,旁引曲譬,那箇是宋儒说,那箇是我明大儒说,纵说得伶俐,与自家身心无干。一到知止,则水尽山穷,无复可言。说如此方谓之致知,方谓之格物,此谓之本。(《知止》)
  先生以知止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