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故孟子断之曰「无父无君」,然后杨、墨之失方明,而异端之说方破,使天下后世人伦不陨,而天理以全,此又一大功也。圣人之门,唯论一心术。霸者之心术何如哉﹖余尝借桓公而论之。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此五霸之雄也。然当时狄伐卫,力可救而不救;又狄伐邢,力可救而不救。及卫之亡也,率诸侯而城卫;邢之亡也,率诸侯而城邢。不救之于未亡之前,乃城于既亡之后,其设心以为,救乱之功小,而存亡之功大,故弃其难而成吾功。圣人知其心,故于救邢书曰「齐侯、宋师、曹师次于聂北,救邢」,以明齐侯实无救邢之心,故拥兵而不进也。未亡之前,力可救而不救,待其宗庙既已煨烬,社稷既已颠覆,人民既已涂炭,乃徐起而收其存亡之功,此何心哉!公子庆父之乱,鲁国几殆,书曰「齐仲孙来」。《春伙》或书「来朝」,或书「来聘」,或直书「来」。诸侯以礼来则曰「来朝」,大夫以礼来则曰「来聘」,至直书「来」,盖不与其来也,犹曰无礼云尔。夫齐仲湫来宁鲁难,圣人曷为不与其来﹖盖仲湫之来,名为宁鲁难,实欲窥鲁耳。何以知之﹖桓公问曰:「鲁可取乎﹖」仲湫曰:「犹秉周礼。」圣人知其心,故书曰「齐仲孙来」。夫鲁之难,仁人君子所以恻然动心者也,桓公乃外收宁难之名,内实欲乘危而取其国,此何心哉!苟为不然,司马子鱼何为谓宋襄公曰「齐桓存三亡国,以属诸侯,义士犹曰薄德」﹖由此观之,五霸之心可知矣。孟子曰:「鸡鸣而起,孳孳为善者,舜之徒也。鸡鸣而起,孳孳为利者,跖之徒也。欲知舜、跖之分,无他,利与善之间也。」夫舜、跖之分,虽小夫女子所能知;至善、利疑似,虽明哲有不辨。然则桓公城楚丘以存卫,城夷仪以存邢,使仲湫以存鲁,岂非仁人君子之事﹖然推其心,为利乎﹖为善乎﹖将为舜之徒乎﹖抑为跖之徒乎﹖五霸之道如此,然当时不知,而惟五霸之为贵,故孟子断之曰「以德行仁者王,以力假仁者霸」,而天下之心术正。此又一大功也。呜呼!尧、舜之道,自孔子传之曾子,曾子传之子思,子思传之孟子。自孟子得其传,然后孔子之道益尊,而曾子、子思之道益着。其所以发明斯文,开悟后世者,至深矣!顾余不敏,何足窥其髣!是四者之功,所闻于师说如此。然则世之谈孟子者,孰不曰仁义,而不知仁义果何物也。胡不于赤子入井之时,识其所谓人性善乎﹖胡不于无不慊心之时,识其所谓浩然之气乎﹖胡不于其颡有泚之时,识其所谓杨、墨之非乎﹖胡不于齐王不忍觳觫之时,识其所谓王者之心,而黜其霸者之心乎﹖此皆圣人心术之要,孟子直指以示人。学者于此了然,能明此心而存之以诚敬,养之以持久,穷之以学问,而渐摩之以师友,则庶乎真识孟子之仁义矣。不然,虽白首《七篇》之中,犹曰未读此书可也。

  附录

  横浦曰:施彦执作《孟子发题》,云孟子有大功四:明浩然之气,道性善,辟杨、墨,黜五霸而尊三王。皆前圣之所未言,《六经》之所不载,有功于名教。此说亦是一见,然谓之「功」,似亦未善。

  又曰:彦执工于诗。一日,见其赋柳,有「春风两岸客来往,红日一川莺去留。」不见柳而柳自在其中,语亦工矣。

  ◆横浦同调

  杨谨独先生

  杨璇,字子平。盐官人,安贫乐道,不妄取与,万严谨独之操,居暗室犹在康衢,学者称为谨独先生。与同里施持正皆力行好修,里人向慕,邑令魏伯恂辟祠,合横浦、持正祀之。(参《两浙名贤录》。)

  ◆横浦门人(二程三传。)

  尚书韩南涧先生元吉(别见《和靖学案》。)

  尚书凌先生景夏

  凌景夏,字季文,余杭人。徒步从横浦游,绍兴二年同第,先生居第二。官至吏部尚书。

  附录

  于恕曰:「舅氏平日师友弟子间,如凌季文、喻子才、樊茂实、汪圣锡,其人物如何﹖」横浦曰:「季文醇厚谨畏,遇事有不可犯者。子才学问有理趣,和易而知几。茂实沈静。圣锡敏悟,操履有守。」

  知州樊先生光远

  樊光远,字茂实,钱塘人。少从横浦学。绍兴五年,南省奏名第一,除秘书省正 字。上疏言:「今日士大夫之论,莫不以金人诡诈为可忧。臣独曰:诡诈不足忧,而信其诡诈,深可惧也。顾陛下勿以得地为喜,而常以为忧;勿罪忠谠,以养敢言之气;勿喜迎合,以开滥进之门;勿尽民力,宜爱惜之,以固根本;勿沮士气,宜耸动之,以备缓急。」时相秦桧将遂休兵,罢为阆州教授。后召为秘书丞,除监察御史,寻补外知严州。(参咸淳《临安志》。)

  附录

  施彦执曰:余尝爱茂实谓「有一武王必有一伯夷,有一陈平必有一王陵,有一霍光必有一严延年,有一姚元之必有一宋广平」。不如是,无复人道矣。

  文定汪玉山先生应辰(别为《玉山学案》。)

  秘监沈晦岩先生清臣

  沈清臣,字正卿,盐官人也。绍兴丁丑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