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入为太常博士,改著作郎,除宗正少卿、礼部侍郎兼侍讲经筵。论灾异迕时相秦桧,谪守邵州。何铸劾以依附赵公鼎,落职。先是,先生尝谓高宗曰:「外议以臣为赵鼎之党,虽臣亦疑之。」帝问其故,曰:「臣每造鼎,见其议论无滞,不觉坐久,则人言无足怪也。」终父丧,取旨,与宫观。詹大方论其与僧杲谤讪朝政,谪南安军。桧死,起知温州。户部遣吏督军粮,先生遗书痛陈其弊,户部持之,即丐祠归。先生在谪居十四年,解释经义,目病,就明檐下,砖痕双趺隐然。广帅致籯金,先生曰:「吾虽迁徙困乏,何敢苟取!」卒不受。自号横浦居士,亦称无垢居士。二十九年六月四日,卒,年六十八。宝庆初,赠太师,封崇国公,谥文忠。(云濠案:先生着有《尚书》《大学》《中庸》《孝经》《论语》《孟子说》、《无垢录》、《横浦心传》。考《四库书目》釆录《孟子传》二十九卷,《横浦集》二十卷。)

  横浦心传

  学问于平淡处得味,方可以入道。不然,则往往流于异端,不识真味,遂致误人一生。  

  或问:「学者多为闻见所累,如何﹖」曰:「只缘自家无主。」

  或问:「所见与所守,二者孰难﹖」先生曰:「所见难。」或曰:「今学者往往亦有所见,而不能守,则并与其所见而丧之。」先生曰:「不然。只是所见不到故耳。今人于水之溺、火之烈,未有无故而入水火者,以见之审也。设陷阱而蒙以锦绣,玩而蹈之者多矣。彼见画虎而畏者,久则狎之,一日遇其真,则丧胆失魂,终身不敢入山林,其理可见。」

  或问:「作善则吉,从恶则凶,如此则善恶便是吉凶否﹖」先生曰:「分之,则有侥幸之心。」

  或问:「中、和如何分﹖」先生曰:「中即和。作事合理,人情自不乖。」

  或问:「敬有定体否﹖」先生曰:「敬在心,虽死不可变,易箦结缨是矣。」 

  或问:「教小儿,以何术为先﹖」曰:「先教以恭谨,不轻忽,不躐等,读书乃余事。若不先以此,则虽有慧黠之质,往往轻狂,后亦难教。然有资质者,父兄便教以学作文,事科举,不容不躐等,皆其父兄无识见。子弟稍有所长,便恣其所为,遂反坏其资质,后来多不能成器。岂得一第便是成器邪!」

  或问:「孔子言『性相近也』,不明言其实,孟子乃曰人性善,何也 ﹖」先生曰:「孟子源流甚正,认得不错,但人不之思耳。孔子尝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孝即善也。其言岂无所自!」

  看《六经》,须先精求《语》、《孟》,便自有味。

  有志者其规模必先定,无志者一切皆偶然。

  或问:「去异端难否﹖」先生曰:「人多不识异端,所以难去。只如杨、墨,本学仁义,仁义岂是异端﹖惟孟子能辩之,故能去之也。不然,未必不反溺其说。此所以去之觉难也。」

  或问:「《六经》与人心所得如何﹖」曰:「《六经》之书焚烧无余,而出于人心者常在,则经非纸上语,乃人心中理耳。不然,则子云、韩愈、董仲舒、刘向之徒,何以得传其书﹖」

  世俗之论,多服于无心,而君子则服于公。公固无心矣,往往有所抉择,则以有心疑其不公。今于十人而择其一之善,则九人者,或及其一二,或不及而谬得其名,与夫忌而毁、矜而怒者,九人不无二三也。十人可以数计也,乃若自十而百,自百而千,积而上之,择之愈详,争之愈众,纷纷而不可较。吾以为公也,是乃所以起其不公之论也。至于群千百而餬其名,错其数,唯吾之所取而唯其人之取吾固取之以无心,而人亦不得以有心疑吾,虽举一盗跖而颜子不敢怒,黜数伯夷而为盗跖者亦不为之慊然,此世俗之论所以为不公也。不决之君子,而孰决之乎﹖」

  未能不矜,安谓知道﹖未能忘得,安谓知义﹖未能轻名,安谓知德﹖知道者必不自矜,知义者必不好得,知德者必不沽名。此皆表里之符也。

  东汉君子太好名。如李膺虽已禁锢,而天下士大夫欣慕唯恐不及,更相标榜,互为称号,八君、八顾、八俊、八及、八厨之名出,而党祸起矣,皆不见道之故。见道者必畏名。名非可好,从其自至,犹且辞之,况自相夸美乎﹖此取祸之自也!

  祸福有幸有不幸,而善恶之理则一定。君子惟其一定之理而已,岂当论幸不幸!小人则一味图侥幸,或侥幸而得福,往往不复以善恶为定理矣。

  晋王昶为人谨厚,名其兄子曰默,曰沈,名其子曰浑,曰深,为书戒之曰:「吾以四者为名,欲汝曹顾名思义,不敢违越。夫物速成则疾亡,晚就则善终。朝华之草,夕而零落;松柏之茂,岁寒不衰。夫能屈以为伸,逊以为得,弱以为强,鲜不遂矣!」观昶所言,真谨厚君子也。予名诸子皆以「厚」,亦欲其不为刻薄耳!心吾此言,凡发于口,必当应心,亦顾名思义之意。诸子无为刻薄以愧吾,此言当三复之!

  或问:「事成于偶然,语得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