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军冯先生忠恕

  冯忠恕,字贯道,汝阳人也。其父东处士理与和靖同学于洛,至必同处。靖康初,和靖被召赴阙,先生从之游。绍兴中,先生为黔州节度判官,和靖寓涪,遂毕所学。后知梁山军。

  隐君祁先生宽

  祁宽,字居之,均州人。云濠案:均州一作均阳。南渡后寓庐山,隐居不仕。和靖作《论语解》,称先生与王、吕诸公与有力焉。王枢密庶与之善。

  祁氏师说

  先生曰:「初见伊川时,教某看敬字。某请益,伊川曰:『主一则是敬。』当时虽领此语,然不若近时看得更亲切。」宽问:「如何是主一,愿先生善谕。」先生言:「敬有甚形影,只收敛身心便是主一。且如人到神祠中致敬时,其心收敛,更不着得毫发事,非主一而何﹖」又曰:「昔有赵承议从伊川学,其人性不甚利,伊川亦令看敬字,赵请益,伊川曰:『整衣冠、齐容貌而已。』赵举示先生,先生于赵言下有个省觉处。

  (梓材谨案:此段前后统载《伊川学案》。百家案云:「此条为祁居之所记,内称『先生』,则尹和靖也。」今并归于此。)

  先生尝书数句说《易》曰:「《易》之道如日星,但患于理未精,失于机会,则暗于理者也。圣人复生,恐不易吾之言。」宽问之,先生曰:「吾看『《易》逆数也』,故有是说。正在未到《泰》之上六,便要知《泰》之将极;未到《否》之上九,便要知《否》之欲倾也。」

  隐君王先生时敏

  王时敏,字德修,上饶人。有《师说》三卷,记和靖之语。和靖卒,先生为之立后。其教人云:「学者要识一媿字与耻字。」一日问难纷然,先生曰:「不必多问,但去行取。且如理会『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只管说如此是『精』,如此是『一』,临了『中』却不见。」朱子尝以书问和靖之学于先生。

  王氏师说

  先生每与时敏讲书,必具衣冠,或深衣。讲毕则曰:「尽诚及物者我也,识之者其在子乎!」或引吕与叔《中庸》后曰:「诸君有意,今日之讲,犹有望焉。无意,则不肖自为哓哓无益,不几于侮圣言者乎﹖」

  先生曰:「学者不可无师友。师道严,须是友。观《易》《兑卦》,全说朋友。公且看樊迟问仁,孔子告以『爱人』;问知,告以『知人』。孔子竭始终言之,当时樊迟无所进,故又告以『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迟复无所进。及退而见子夏,且以舜、汤之事言之,然后释然不复问。朋友之得,可谓多矣!」因言:「某昔从伊川问不切,只是不答。若要切切偲偲,是朋友。」

  时敏欲学读《孟子》,问曰:「《孟子》不知谁解得好﹖」先生曰:「无出赵氏。公且看赵氏注。」因曰:「某被旨解《孟子》,《孟子》逐段自说分明,今更不复解,但与逐段作一说,提其要而已。」

  时敏因侍坐,语及《孟子》,先生曰:「近来看得如何﹖」对曰:「数日看得『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先生大声曰:「如斯而已矣!」既而曰:「尽得此,便是圣人。」

  先生谓时敏曰:「贤在此,饮食恐粗粝。」时敏起谢曰:「时敏田家子,本无食禄分。今来分先生禄食,大段僭越,岂问其粗粝。」先生大笑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今士大夫好事治饮食,所谓『养其小体为小人』。因目其左右云。」

  有新第人来见先生,退,先生为时敏讲《论语》第七篇。吕宪又送改官文字邢叔端,举家甚喜。先生曰:「人心固不足。秀才望得解,得解望及第;绿衫望绯衫,绯衫望紫衫。何时是已!此所谓『小人长戚戚』。」因曰:「前辈各别。欧阳公及第后,弃其所业,与伯祖师鲁习古文。近来如谢显道、杨中立,皆因及第后来归伊川。」时敏归语吕丈,吕曰:「先生长者,说话有益。某祖父侍讲在家,亦有新第人来见,是亲戚,不欲言其名,久之曰:『某待将《三经新义》编成门类,以便学者。』侍讲曰:『公更待应举邪﹖』其人大惭。」

  吕紫微书问释氏「轮迥」之说,先生谓时敏曰:「居仁泥于生死轮迥,某已作书喻之,引潮以喻轮迥。贤他日见渠,作某拜意,问渠,今世既做了中书舍人,后世更要做宰相,轮迥之说,佛家之爱便宜也。」未几吕再书至云:「既无轮迥,人何苦为善而不为恶﹖」先生笑曰:「只这里便是私心!《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人生天地中,其本甚善,几曾教你为恶,作贱他来!得之太虚,还之太虚,我在何处!」

  先生爱洁净,地有污秽,必去之,尝说;「某只有这些克不去。」时敏问:「孔子告颜子克己复礼」,若非礼之视听言动,亦须如此克邪﹖」先生曰:「是也。」因言伊川亦如此,一领黄衲道服,至破亦洁净,尝曰:「衣不欲异,欲其洁;食不欲异,欲其精。」

  (云濠谨案:诸条所谓「先生」,皆谓和靖。盖德修与韩尚书元吉同师和靖。尚书子淲着《涧泉日记》,谓德修云:「先公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