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先生为隐者之服,乌帽绦褐,见卿相不易也。

  司马温公见先生,曰:「明日僧修颙开堂说法,富公、晦叔欲偕往听之。晦叔贪佛,已不可劝;富公果往,于理未便。光后进,不敢言,先生曷不止之﹖」先生曰:「恨闻之晚矣。」明日:富果往、后先生见富,谓曰:「闻上欲用裴晋公礼起公。」富笑曰:「先生以为某衰病能起否﹖」先生曰:「固也。或人言:上命公,公不起;一僧开堂,公乃出。无乃不可乎!」富惊曰:「某未之思也!」富以先生年高,劝学修养,先生曰:「不能学人胡乱走也!」

  图数之学,由陈图南抟,种明逸放,穆伯长修、李挺之之才递传于先生。伯长刚躁多怒骂,挺之事之甚谨。先生居百源,挺之知先生事父孝谨,励志精勤,一日,叩门劳苦之曰:「好学笃志何如﹖」先生曰:「简策之外,未有适也。」挺之曰:「君非简策者,其如物理之学何!」他日,又曰:「不有性命之学乎!」先生再拜,愿受业。其事挺之也,亦犹挺之之事伯长,虽野店,饭必襕,坐必拜。

  一日雷起,先生谓伊川曰:「子知雷起处乎﹖」伊川曰:「某知之,尧夫不知也。」先生愕然曰:「何谓也﹖」曰:「既知之,安用数推之。以其不知,故待推而知。」先生曰:「子云知,以为何 处起﹖」曰:「起于起处。」先生咥然。

  晁以道问先生之数于伊川,答云:「某与尧夫同里巷居三十余年,世间事无所不问,惟未尝一字及数。」

  明道云:尧夫欲传数学于某兄弟,某兄弟那得工夫。要学,须是二十年工夫。尧夫初学于李挺之,师礼其严,虽在野店,饭必襕,坐必拜。欲学尧夫,亦必如此。

  明道闻先生之数既久,甚熟。一日,因监试无事,以其说推算之,皆合。出谓先生曰:「尧夫之数,只是加一倍法。以此知《太玄》都不济事!」

  先生与商州赵守有旧,时章惇作商州令。一日,守请先生与惇会,惇纵横议论,不知敬先生也。因语及洛中牡丹之盛,守因谓惇曰:「先生,洛人也,知花甚详。」先生因言洛人以见根拨而知花之高下者为上,见枝叶而知者次之,见蓓蕾而知者下也。惇默然。后从先生游,欲传数学,先生谓须十年不仕乃可,盖不之许也。

  邵子文云:邢和叔亦欲从先君学,先君略为开其端倪,和叔援引古今不已。先君曰:「姑置是!此先天学,未有许多言语。且当虚必涤虑,然后可学。」此和叔《留别》诗有「圯下每惭呼孺子,前时得拜庞公」之句。先君和云:「观君自比诸葛亮,顾我殊非黄石公。」断章云:「出人才业尤须惜,慎弗轻为西晋风!」

  百家谨案:先生数学,不待二程求而欲与之。及章惇、邢恕,则求而不与。盖兢

  兢乎慎重其学,必慎重其人也。上蔡云:「尧夫之数,邢七要学,尧夫不肯,曰:

  『徒长奸雄。』」章惇不必言矣!

  伊川云:「邵尧夫临终时,只是谐谑,须臾而去。以圣人观之,则亦未是,盖犹有意也。比之常人,其悬绝矣。他疾革,颐往视之,因警之曰:『尧夫平生所学,今日无事否﹖』他气微不能答。次日见之,却有声如丝发来大,答云:『你道生姜树上生,我亦只得依你 说。』是时诸公都厅上议事,他在房间便闻得。诸公恐喧他,尽之外说话,他皆闻得。一人云『有新报』云云,尧夫问有甚事。曰:有某事。尧夫曰:『我将谓收却幽州也。』以他人观之,便以为怪。此只是心虚而明,故听得。」问:「尧夫未病时不如此,何 也﹖」曰:「此只是病后气将绝,心无念,虑不昏,便如此。」又问:「释氏亦先知死,何也﹖」曰:「只是一个不动心。释氏平生只学这个事,将这个做一件大事。学者不必学他,但烛理明,自能之。只如尧夫事,他自如此,亦岂尝学也。」

  张 述行略曰:先生治《易》、《书》、《诗》、《春秋》之学,穷意言象数之蕴,明皇帝王霸之道,著书十余万言,研精极思三十年。观天地之消长,推日月之盈缩,考阴阳之度数,察刚柔之形体,故经之以元,纪之以会,始之以运,终之以世。又断自唐、虞,讫于五代,本诸天道,质以人事,兴废治乱,靡所不载。其辞约,其义广;其书着,其旨隐。呜呼,美矣,至矣,天下之能事毕矣!

  明道铭其墓曰:呜呼先生,志豪力雄。阔步长趋,凌高厉空。探幽索隐,曲畅旁通。在古或难,先生从容。有《问》有《观》,以沃以丰。天不慭遗,哲人之凶。鸣在南,伊流在东,有宁一宫 ,先生所终。

  百家谨案:《晁氏客语》:「邵尧夫墓志后题云:『前葬之月,河南尹贾昌衡言于朝。既刻石,诏至,以著作佐郎告先生第,赙粟帛。熙宁丁已岁也。』」

  元佑中,韩康公尹洛,请谥于朝,常博欧阳棐议曰:「君少笃学,有大志。久而后知道德之归,且以为学者之患,在于好恶先成乎心,而挟其私智以求于道,则蔽于所好,而不得其真。故求之至于四方万里之远,天地阴阳屈伸消长之变,无所不可,而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