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亦取水灌顶,倾舄而下,以浑身烟发为度;未发再灌,发透则病愈(同上)。

  番妇育儿,以大布为襁褓。有事耕织,则系布于树,较枝桠相距远近,首尾结之,若悬床然。风动枝叶飒飒然,儿酣睡其中,不颠不怖。饥则就乳之,醒仍置焉。故长不畏风寒;终岁赤裸,扳缘高树,若素习然。元次山「思太古诗」云:『婴孩寄树巅,就水捕■〈鱼鸟〉鲈;所欢司鸟兽,身意复何拘』!与此大相类;不可谓社番非无怀、葛天之民也(同上)。

  台山产藤,粗如绳,长数十丈。人迹不到深林蓊翳之区,滋蔓芃茸,沿盘涧谷间。生番往往匿其中,剸刃杀人,故最难取。缘资用广而取利大,番、汉贪之,虽冒险亦无畏焉(同上)。

  台地未入版图以前,番惟以射猎为生,名曰「出草」;至今尚沿其俗。十龄以上,即令演弓矢;炼习既熟,三、四十步外取的必中。当春深草茂,则邀集社众,各持器械、带猎犬,逐之呼噪,四面围猎。得鹿则刺喉吮其血,或禽兔生啖之;腌其脏腹,令生蛆,名曰「肉笋」,以为美馔。其皮,则以易汉人盐米、烟布等物(同上)。

  农事既毕,各番互相邀饮;必令酒多,不拘肴核。男女杂坐欢呼;其最相亲爱者亚肩并唇,取酒从上泻下,双入于口,倾流满地,以为快乐。若汉人阑入,便拉同饮,不醉不止(同上)。

  番无年岁,不辨四时,以刺桐花开为一度。每当花红草绿之时,整洁牛车,番女梳洗盛妆饰,登车往邻社游观,麻达执鞭为之驱。途中亲识相遇,掷果为戏。若行人有目送之而称其艳冶者,即男女均悦以为快(同上)。

  番女有缈绵氏之戏,即秋千也。以缈为飞、以绵氏为天,意以为飞天耳。每风和景明,招邀同伴,椎髻盘花、靓妆丽服,以银钱、珊珠贯肩背,条脱缠腕,累累相比,欢呼游戏。台人有『云霭碧梧飞彩凤,花移丹桂下姮娥』之句咏其事(同上)。

  彰化以北,番妇日往溪潭盥颒沐浴;女伴牵呼,拍浮蹀躞,谑浪相嬲。虽番、汉聚观,无所怖忌。台人有『浪映桃腮花片落,波摇粉臂玉鱼游』之句(同上)。

  内山绝顶有社,名曰嘟嘓。其番剪发,突睛大耳,状甚恶。足指如鸡爪,上树如狈狝,善射好杀。无路可通,土人扳藤上下,与近番交易,一月一次;虽生番亦慑焉。惟惧炮火,闻声即跳遁(同上)。

  台番涵濡德化,亦有礼让之风。卑幼遇尊长,却步道傍,背面而立;俟其过,始随行。若驾车,则远引以避。如遇同辈,亦停车通问,相让而行。不可以蛮俗鄙之也(同上)。

  社番南弱于北。南路内山邦尉等社,凶番常出杀掠,通事忧之。常求北社,每年二次差目番二人(名曰「出海」)带器械、番众至南社,谕令不得肆恶;违则剿之。盖南社被北社虔刘苦毒,故闻之奉令惟谨也(同上)。

  番俗醇朴,太古之遗。一自居民杂沓,强者欺番,视番为俎上之肉;弱者媚番,导番为升木之猱。地方隐忧,莫甚于此。社饷一项,凤山下淡水八社番米,在伪郑原数五千九百三十三石八斗;荡平后,酌减为四千六百四十五石三斗。诸罗社饷共七千七百八两零,未邀裁减前,犹可支持;以地皆番有,出产原多。自比年以来,流亡日集,以有定之疆土、处日益之流民,累月经年,日事侵削;向为番民鹿场麻地,今为业户请垦或为流寓占耕,番民世守之业竟不能存什一于千百。且开台以来,每年维正之供七千八百余金、花红八千余金、官令采买麻石又四千余金、放行社盐又二千余金,总计一岁所出共二万余金,中间通事、头家假公济私,何啻数倍。土番膏血有几,虽欲不穷,得乎?今一切陋弊革尽无余,而正供应作何酌征,以苏番黎之苦(周锺瑄「上满总制书」)?

  鹿场多荒草,高丈余;一望不知其极。逐鹿因风所向,三面纵火焚烧,前留一面;各番负弓矢、持镖槊,俟其奔逸,围绕擒杀。汉人有私往场中捕鹿者,被获,用竹杆将两手平缚,鸣官究治,谓为「误饷」;相识者,面或不言,暗伏镖箭以射之。若雉兔,则不禁也(「番俗杂记」)。

  凡长吏将弁远出,番为肩舆;行笥袱被,皆其所任。疲于奔命久矣。曾为严禁。余巡视南、北两路,概不令任诸力役。惟过淡水、虎尾、大肚,溪深水涨,用五、六人擎扶笋舆,犒以钱烟;假宿社寮及兵弁舆从栖止处,悉酬以烟布。诸番驩甚,从来未有。间以所食物予,番则驩然尽饱。问何故跣足?曰:『非乐此,特无履耳』。可见人性皆同(同上)。

  新官莅任,各社士官瞻谒,例有馈献。率皆通事、书记醵金承办,羊豕、鹅鸭、惠泉、包酒,从中侵渔,不止加倍(同上)。

  内山生番野性难驯,焚庐杀人,视为故常。其实启衅多由汉人,如业主、管事辈利在开垦,不论生番、熟番越界侵占,不夺不餍;复勾引伙党入山搭寮,见番弋取鹿麂,往往窃为己有,以故多遭杀戮。又或小民深入内山抽藤锯板,为其所害者亦有之。康熙六十一年,官斯土者议:凡逼近生番处所,相去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