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征信,则士大夫之家乘不得志诬以乱真,朝廷巨公之正史不至传讹以贻诮。至於山川之灵变,城池之创修,利害之因革,风土之淳薄,人才之兴衰,户口之多寡,赋役之增损,与夫文章词赋之华,人物是非之林,苟有系於政治,无不载。其公且核,足信也。吏於其土者,一开卷而胪列可考镜。政事修明,风俗厚美,恒必由焉,而天下之治因之矣。夫合天下之家国,萃而为会城,分而为列郡,其信史信志重而可征者,必自蒐邑志始。邑之有志,顾可轻乎哉?不佞款启①固陋,生於西南滇天末,去闽几万里,乡先後辈鲜宦游闽中者,筮仕而令连城,问政问俗无由也。连城僻在汀一隅,居万山深峒中,而与江之虔②、粤之潮界、寇盗所出入之区,独去海稍远。入明以来,患於流寇者四矣。既履任,见其风习朴愿,闾阎匮困,清徭赋,核仓廒,简狱狴,练土戍,修陂塘,礼绅大夫问俗焉,进博士弟子问道焉,以为道明而俗美,庶几政举而刑清。迺其时異於昔矣,则又远而求之志。古犹今,今犹古也,或可沿记载、摹前修,而损益调剂以为治。诸博士弟子出其近所修志稿以进,曰:“是前志之传信,不改於今者也。是以今志之增修改窜,而稽核订正润色乎前志者也。”连邑蕞尔僻远,文献可征也,不佞有所藉手矣。夫天下之耳目,惟近者可信;而近者最不可信,则何也?以意易耳,以耳易目,耳目一易,故虽近而信不易也。天下士之议论,惟独者可凭;而独者最不可凭,则何也?以独见独闻阈议论,以独耳独目阈闻见,议论有阈,故虽独而信又不易也。夫志也者,耳目议论之丛也。今夫山川土田,有目者所共覩,有耳者所共闻,然而有利在变易者,且妄更置焉。窃以入於志,伏異日不可信之端,而况其他者。连城维僻且远,则不至是。文明郁萃,心志未变,耳目合一,议论和同,则信之物也。政失而求之文,礼失而求之野,其必在兹志也乎!他日省、郡二志,且藉是信而传焉,宁独不佞治一邑政教赖之。
  【注释】
  ①款启:见识狭小。
  ②江之虔:江西的赣州。
  旧 志 序
  明天启乙丑 温陵杨瞿崃(号□□①) 进士
  今寓内郡国志,率数十年而一修。何也?沿革废置、是非得失,学士能识,故老能言也,过此则无征而不信。噫!此连城县志所为重修也。虽然,新志传则旧志废。兹志也,不当难且慎乎哉!不佞尝阅江志矣,江之《鄱阳志》载湖田几千亩,岁苦阳侯②,而修志者续载云:“倘有明慈刚断,来官兹土,为民请命,当以九百馀米摊派山田。”夫湖,江人也;山,亦江人也,摊此以与彼,然且增入志中,遂致山、湖人数年争噪,曾再力请清丈,而谤议忽腾,吏谪已及矣。不佞又尝阅粤志矣,粤之省志,博赡精核,其华藻可以不朽,而其发扬昭阐,亦可以不磨,作而曰:“是谁何氏之笔也!”其後,遍观名宦、乡贤志所载,简而不苛,核而不滥,今世所称。杨贞复先生,殁二十余年,乡贤未及,叩之,则谓评骘未定也。可畏哉!至夫沙田数万顷,争者盈几案,而无敢变乱飞诡以窜入赋役籍中。其严如此,然後知粤省志之不朽而不磨者,其郡邑志皆可以藉以为信也。今闽通志纂修十余年,而未见成书。往者,黄文简先生修吾温陵志,时则今林大司徒,何、苏二少徒,载笔而专其议,岂不亦一代宗工巨匠聚於一时乎哉?志成,而文简先生有遗憾焉,则何以故?然则省志之未可成,无亦他诸郡邑志多如文简所憾者,而未敢据以为信欤!夫数十年之政教风俗,则数十年之信志出焉;数十年之郡国志,则数十年後为政者之宪章也。上有政教,下有风俗;前有典型,後有治化。志也者,所以信今世、诏来兹也。若不能信於今,後人孰为信之哉?连城之难且慎也,修其信者而已。噫嘻!斯道绝续,在乎其人;斯文明晦,在乎其时;斯世治理,在乎其上。志不可以为政,而游神於志,必可以为政。此则重梓邑志者盛心也。他日省志告成,兹志亦有生色云。
  【注释】
  ①号□□:“号”後是空白。
  ②阳侯:传说中的波神。指代涝灾。
  重修连城县志後序
  明天启丁卯 何孟潜 主簿
  国家自有县治以来,建官以知为名,而县必志,所以考知治理也。是以经制兴革,匪知弗措;民情幽隐,匪志弗稽,则凡职此知者,於志未可缺耳。连志故修於先令陶公,迄今几於百年矣。今天启乙丑冬,邑侯张公来知县事,廉明敦谨,雅好博物。时适朝命修神庙实录①,檄采各郡邑乘。侯甫下车,见旧志简陋,未堪以献当宁②,遂欣然捐俸,征诸名流,不惮旦夕,锐意纂辑。阅二岁而稿成,将授梓工。值孟潜以泰昌恩选,备员僚佐,叨与订正。因读新志,发凡举例,别类命名,望其题引,已知为传信矣。至究其中,阐潜德,蔼若春温;辟淫邪,俨如斧钺③;寄赏鉴於评林,辞严而义正;附隐忧於咨访,文省而意长。沨沨乎,虽古良史莫是过者,谓非连之一部政规乎?是宜深称侯意,付之梓人,藏之马山之室,以俟後之知连者。矧连夙称文献之邦,廌山文水,种种佳丽。其俗淳庞,其民朴鲁,其士崇礼乐而悦诗书。且复赖侯振育,惇信明义以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