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土官,非滇、广征赋税、劫杀拥兵自卫者比(「稗海纪游」)。土番,非如云、贵之猫獠猺獞各分种类聚族而居者也。社之大者不过一、二百丁,社之小者止有二、三十丁。见在各社有正、副土官,以统摄番众;然亦文项蒙头,无分体统。考其实,即内地里长、保长之役耳(「东宁政事集」)。

  红毛始踞时,平地土官悉受约束;犯法杀人者,剿灭无孑遗。郑氏继至,立法尤严;诛夷不遗赤子,并田畴庐舍废之。诸番谓郑氏来,红毛畏逃;今郑氏又剿灭,帝真天威矣。故其人既愚,又甚畏法。郡县有财力者认办社课,名曰社商。社商又委通事、伙长辈使居社中,凡番一粒一毫,皆有籍稽之;射得麋鹿,尽取其肉为脯并取其皮,二者输赋有余。然朘削无厌,视所有不异己物。平时事无巨细,悉呼男妇孩稚供役;且纳番妇为妻妾。有求必与、有过必挞,而番人不甚怨之。苟能化以礼义、风以诗书,教以蓄有备无之道,制以衣服、饮食、冠婚、丧祭之礼,远在百年、近则三十年,将见风俗改观,率循礼教,宁与中国之民有异乎?余谓欲化番人,必如唐韦皋、宋张咏之治蜀,久任数十年,不责旦暮之效,然后可。噫!盖亦难言矣。又有暗阻潜挠于中者,则社棍是也。谋充伙长、通事,熟识番情,复解番语;父死子继,流毒无已。社商有亏折耗费,此辈坐享其利;社商率一、二岁更易,此辈虽死不移。利番人之愚,又欲番人之贫;愚则攫夺惟意,贫则力不敢抗。即有以冤诉者,番语咮离,不能达情;通事颠倒以对,番人反受呵谴。是举世所当哀矜者,莫番若矣!乃以其异类且歧视之,见其无衣,曰:『是不知寒』;见其雨行露宿,曰:『彼不致疾』;见其负重驰远,曰:『若本耐劳』。噫!若亦人也,马不宿驰、牛无偏驾,否则致疾;牛马且然,而况于人乎?抑知彼苟多帛,亦重绨矣,寒胡为哉!彼苟无事,亦安居矣,暴露胡为哉?彼苟免力役,亦暇且逸矣,奔走负戴胡为哉!异其人,何必异其性(「稗海纪游」)!

  贌社之税,在红夷即有之。其法:每年五月初二日,主计诸官集于公所,愿贌众商亦至其地。将各社港饷银之数高呼于上,商人愿认,则报名承应;不应者减其数而再呼,至有人承应而止。随即取商人姓名及所认饷额书之于册,取具街市铺户保领,就商征收,分为四季。商人既认之后,率其伙伴,至社贸易。几番之所有与番之所需,皆出于商人之手;外此无敢买,亦无敢卖。虽可裕饷,实未免于累商也。台湾南北番社以捕鹿为业,贌社之商以货物与番民贸易;肉则作脯发卖,皮则交官折饷。日本之人,多用皮以为衣服、包裹及墙壁之饰,岁必需之。红夷以来,即以鹿皮兴贩,有■〈鹿外酉内〉皮、有牯皮、有母皮、有獐皮、有末皮。■〈鹿外酉内〉皮大而重,郑氏照斤给价;其下四种,俱按大小分价贵贱。一年所得,亦无定数;伪册所云捕鹿多则皮张多、捕鹿少则皮张少。盖以鹿生山谷,采捕不能预计也(「诸罗杂识」)。

  交纳鹿皮,自红毛以来,即为成例。收皮之数,每年不过五万张(或曰万余张)。牯皮、母皮、末皮、獐皮、■〈鹿外酉内〉皮分为五等,大小兼收。伪册报部,并未有止用大鹿皮及山马皮之说(「东宁政事集」)。

  文身,皆命之祖父。刑牲,会社众饮其子孙至醉,刺以针,醋而墨之。亦有壮而自文者。世相继,否则已焉。虽痛楚,忍创而刺之,云不敢背祖也(「诸罗志」)。

  每秋成,会同社之人赛戏、饮酒过年,名曰「做年」。男妇尽选服饰华丽者披裹以出,壮番结五尺鸟羽为冠。酒浆、菜饵、鱼鲊,席地陈设,递相酬酢。酒酣度曲,为联袂之歌。男居前二、三人,其下妇女连臂踏歌,曲喃喃不可晓;声微韵远,颇有古意。每一度,齐咻一声,以鸣金为起止(「台湾志略」)。

  夫妇亲昵;虽富,无婢妾僮仆,终身不出里闬。行携手、坐同车,不知有生人离别之苦。不为窃盗穿窬、不识博奕;种织、渔猎、樵采之外,浑乎混沌之未凿也(「诸罗志」)。

  巡使按年巡历南、北二路,抚赏番黎,宣布圣泽。凡至一社,土官妇女远迎马前,意甚诚切;有跪献「都都」者。张鹭洲侍御有诗云:『争迎使节共欢呼,骢马前头众妇趋;首顶餈盘陈野食,大官曾未识都都』?按「都都」与内地餈团略同(「台海采风图」)。

  雍正十二年,南北各番社立社师,择汉人之通文理者,给以馆谷,教诸番童。递年南北路巡历,宣社师及各童至,能背诵「四子书」及「毛诗」。岁、科与童子试,亦知文理;有背诵「诗」、「易」经无讹者;作字颇有楷法。番童皆薙发,冠履衣布帛如汉人。有番名而无汉姓(同上)。

  番俗以女承家,凡家务悉以女主之;故女作而男随焉。番妇耕稼备尝辛苦,或襁褓负子扶犁;男则仅供馌饷(同上)。

  郡邑附近番社,亦三、四月插秧。先日,猎主酹酒祝空中,占鸟音吉,然后男女偕往插种,亲党饟黍往馌焉。番地土多人少,所播之地一年一易,故颖栗滋长,薄种广收(同上)。

  番稻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