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冒锋镝之加,不避艰险;民之死于义者,殆难悉数,义民之功大矣。然而义民之死苦矣。三郊义首职员陈启良、郭子璋、蔡源顺、洪秀文等,深悯义民之死,而商入之祠。又目击斯祠之日渐损坏,不足以壮观瞻,示敬重也,谋所以鼎新之;慨然倡始,捐建重修。邑人士咸踊跃乐输。不数月间,楹桷焕然,堂庑式廓。虽仍厥旧址,而规模宏敞,顿改曩时湫隘之观。将所以慰贞羲之幽魂、崇千秋之享祀者,实大有赖于斯祠焉。

  夫修举废坠,宣布恩德,有司之事也。矧斯祠之建,尤足以风励人心、优奖义烈,使海邦之众,知捐躯为国者之死有余荣,殁犹不朽也。庶后之兴者,咸睹庙貌,而知所感发也夫。

  祠既成,董事诸君将择日而送主奠之,并请勒石以志其事也;是为记。

  捐建敬字堂记郑兼才

  郡城奉仓圣神位于南社文昌阁,始嘉庆四年。其时同事捐鸠,佣募检拾字纸,遂置祠焉;并议修西定坊魁星堂之后厅,建字灰架以贮,颜曰「敬字堂」。嗣因地远南社,六年,众卜奉仓圣于敬字堂,字灰架列两畔,建厢房为佣工栖止所,每岁与南社同日祀。

  祀仓圣者,盖因敬惜字纸,追敬于字所自出。又虑日久敬弛,故置产生息,俾祀费及佣募工资有所出,以示敬之有终也。先是郡中字迹秽亵,人鲜知敬。自创斯举,而敬字亭之造,及今凡八所;出于街众自造者凡七所。焚贮字灰,汇归敬字堂。至期,备鼓敬乐,无分士庶,虔送付诸长流,以为常。其相慕成风,自郡城及南北村舍胥仿行焉。

  非敬之笃而其事足以感人者,能如是乎?抑余窃有说焉:字纸其迹者也,返诸圣人之所以作字之故,则欲人知忠孝信义之事,故笔于书,使触于目而警诸心,求其解以归于用,则在朝为正人、在乡为善士,必皆自识字起。其为敬孰大?于是吾愿登斯堂者,由其迹以观于深得圣人制字之意,务无虚敬圣之心。则仓圣之祀,与文昌、魁星且并光学校,徒区区字纸乎哉?余既乐为之记,而复为语夫敬字之实如此。岁丙寅之夏,龙溪郑兼才。

  台湾县学夫子庙碑记谢金銮

  人之所不可离者,日用事物也;而其间有当然之道焉。率而由之,则事治而所行达。明其所当然,谨由之,兢兢罔有失者,谓贤;动容周旋中礼,从心所欲不逾矩者,谓圣;则吾夫子是已。圣之所为,即众人之所为,日用事物无外也,圣处之无不当者,以众人处之,亦毋容有不当。一有不当,则小者窒碍而不通,大者将决裂溃败至于不可救,终必反于所当然而后安焉。夫其所当然者,吾夫子之道也。自汉高帝以太牢祀孔子,继世礼弥隆。国朝版宇式廓,远及海隅,莫不钦崇庙祀。粤惟圣祖仁皇帝契心圣揆,绍源洙泗,御书万世师表于庙廷,所以佑启我后人者,诚知圣之真且切也。

  盖谓圣人之道,非迂远高深,而其事甚近。圣人之为圣人,非如天如神,而其行至庸。凡圣人之所行,皆众人所能行。众人之所行,不法于圣人则不达。此吾夫子之所以师表于万世也。是故夫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夫不远人者,日用事物是也。人即自弃以为无能于道,其能舍日用事物乎?是故圣人之道,犹衣食裘葛然。今试进饥者而问焉,曰:能不食乎?曰:不能也。试进渴者而问焉,曰:能不饮乎?曰:不能也。饥而食、渴而饮者,圣人之道也。又试进寒者而问焉,曰:能不裘不絮乎?曰:不能也。试进热者而问焉,曰:能不葛不絺乎?曰:不能也。冬裘而夏葛者,圣人之道也。向使饥渴寒热之徒,必悖于圣人之道而不食、不饮、不葛、不裘焉,则必至于伤生害命而后已,而人不肯也。独至于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伦、声色货利富贵贫贱之交、是非取舍之大闲,则不求诸道,而妄为之;嗟夫!以是而比诸饥渴饮食寒热裘葛之关人,殆有甚焉者。苟不由其道,其不至于决裂溃败而不救者,盖寡矣。若是者欲有以蔽之,而知昏也。圣人于是教之明理而致知,曰:有学焉。学也者,由不知而可至于知,由不能而可至于能者也。有不待学而知能者,饮食裘葛之类;有必待学而后知能者,事大于饮食裘葛,其理亦与饮食裘无异也。必待学而知能者,虽圣人未尝不学。故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夫好古敏求者,学也。故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某者焉,不如某之好学也』。又曰:『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夫下学者,功也;上达者,效也。效为其时所自致,功则在已所当尽。然则夫子之所以为圣人者,一下学而已毕矣。故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某也』。盖深惧乎世之人以吾道为高深元远之一物,以吾身为如天如神之一人,而不知其在日用事物之间,当前即是,学则得之,不学则不得者,圣人无以异于人也。今天下之执祀事,稽首于庙廷者,官若师若弟子也。其尝以日用事物为不可苟,而必奉圣人为依归,而拜其所谓师表者耶?抑以道为高深迂远,圣为如天如神,吾姑致其钦崇焉而已毕也?则岂以日用事物,为可懵然妄行,而不必取则于圣人;抑其所取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