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若谓曹氏不见宋本耶?何以异同间出,且有遗文?若谓曹氏见宋本耶?何以不能与赵戴同耶?乃知《大典》本与朱本实不甚有异同,张石洲之说自不诬。戴氏所称删正四五千字,以为皆从《大典》本出,然乎否乎?
若谓《大典》本尚在谢、孙等所见本之前,则《寰宇记》、《长安志》所引《水经注》诸逸文,何以不能皆备?是知《大典》本亦是残五卷之本,不能出《崇文总目》以前。且分三十五卷为四十卷是何圣从所为,《大典》本不闻是三十五卷之旧,知其所见亦不能出何圣从之先,况钞本夺误必多,有时戴改反不如朱本者,亦职斯故。
孙伯渊词章之士,于地理学甚疏,王氏合校本录之,则以其名重之故。余按其所校,多引《山海经》,与毕校本合。毕本故出伯渊手,此当非伪作,而地望多疏,不值与赵、戴作舆台,乃自称开卷便知《经》《注》错乱,又言以《史记 索隐》等校之,不知《索隐》引此注绝少也。顾千里跋谓其用功甚深,对客澜翻,不须按本,此亦由千里地学不深见段茂堂《经 楼集》,故推之过当。王氏虽录之,亦有微辞。吾甚惜王氏不为伯渊藏拙也。(按评孙星衍校)。
当郦氏时,滇黔之地,沦于爨谢,两汉州郡所在,未必一一得实,然去古未远,必犹有绾籍可寻。觀于橋溫亂流,豚郁異氏,婉轉以求合班書,必不肯鑿空 會。唯叶榆水截温水而下,浪水枝津逆东江而上,更始水下入酉阳,谷水东径乌伤,颇乖地势,必其所据之图未精,遂致斯谬,其它固未可凭臆移易也。而陈氏未明互受通称之例,又不计其中有变迁流移,但据今日之图与郦氏不甚合,别为《水经注西南诸水考》以驳之,将豚水移而南,郦氏所指两汉故县尽行易位,曾不思武帝伐南越,由夜郎下牂柯,必不踰南、北盘江始行登舟也。王氏合校本不录陈书,似有微意。陈氏所著《汉志水道图说》,弊与此书同。(按:评陈澧书)。
郦氏所称故城,以《括地志》、《后汉书 注》、《元和志》、《寰宇记》诸书证之,多有未经移徙者。段茂堂遂谓但是旧县,即称故城。余以为不然。以北魏《地形志》照之,如易阳有易阳城,馆陶有馆陶城,清渊有清渊城,皆汉晋故县也,而诸书多以北魏之县仍是故城,此由故籍无征,然不得谓魏收之无据。可知郦氏所称故城,初非率笔。亦有实非故城亦称故城者,本为废县,而不称故城者,或由传写之差,大抵可以钩稽得之,正不必坚执一说也。
郦氏书中,左右互错,东西易位,亦不一而足,此本形近易讹,按图考之,可以十得其九。亦有变迁,脉水寻源,合否立见。汪氏为图,任意倒置,非论证也。
郦氏于两水枝津相通者,多交互出之,而读者往往忽之,虽赵、戴不免,然此之津逮,不容差池,故亦多载之以谂读者。
郦氏固多好奇,而亦故以示博。凡引故事而各书有异同者,多裁截错综,贯为一条。若非遍检其所出,但据一二书释之,鲜不误者。然有竟不得其所出,海内博雅有以教我,亦吾师也。
全氏因《汾水注》引《左传》「台骀实沈」一条,谓郦氏经学之疏。不思郦氏博采贾、服,并征京、杜,且有独出己见为四家所不能分别者,其精研盲左,几非专家所及。至其史学征引《史记》封国之处,亦多为司马贞所不能知者。余尝谓郦氏此书,固地理之专家,亦经史之锁钥,非讆言也。
全书以《经》顶格,注水者低一格(杨《疏》钞本仍之),其泛引故事者再低一格,以清眉目,然古人无此体裁。赵氏以注释水者作大字,其不关经流者作小字。此式始明许相卿之《史汉方驾》、李元阳之刻《十三经注疏》,然古书实无此例,往往有本一书而割裂为大小字者,故吾书一仍其旧。至若《注》中有《注》,古书多有之,不妨再作双行。
郦氏所引之书,多有不见于《隋》、《唐志》者,大抵自元魏以前,地理之书,搜罗殆尽。明人刻本首册胪列所引书目,不及其半。何义门不加详审,遂谓刘昭之博。今别为目录一篇,冠于书首,乃知《续志补注》非其伦也。(按明黄省曾本录存之引书目仅一百七十种,杨先生所撰目录本拟刻之于卷首者,今已佚,以先生未及以此疏付梓,而此影印钞本非杨、熊两先生手稿,杨先生逝世后,熊先生续校亦未完成,此别编书目遂致阙如,深为可惜。但《 门大学图书馆报》一卷二期曾披露近今治《水经注》之学者郑德坤氏所撰《水经注引书类目》,郑氏通刘、班之学,于《注》所引书,以类相从,凡郦氏引书都四百三十七种,「而以史籍居多」。今仍列入《疏》之卷首。)
全、赵、戴并一代鸿儒,其才其学,均非守敬所敢望,而守敬此书,则驳斥之不遗余力,未免有工诃古人之咎。然诸家考古之功与脉水之力,实有所未逮者。两造俱在,知我罪我,所不计也。综而论之,此书为郦氏原误者,十之一二;为传刻之误者,十之四五;亦有原不误为赵、戴改订反误者,亦十之二三;此余所不能不龂龂也。
《水经注》在唐代似未通行,故颜师古、魏王泰、太子贤、司马贞诸人皆不甚重其书;杜君卿且妄肆讥弹,谓为僻体;徐坚、欧阳询、李善、李吉甫亦第略引证之。唯张守节《史记 正义》大加甄录。至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