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称斯文之宗,必曰孔孟,称文献之邦,则归邹鲁云。方宋盛时,孔孟之道,大行於河洛之间,是时犹未南渡也。先生归延平,程子已谓其载道之南。其后果有罗、李二先生,继先生而起,以传其道集大成於朱子。今天下,家藏朱子之书,人习朱子之学。夫孰不知渊源来自紫阳,而聚徒讲校於考亭云谷之间,以发挥程学,上溯孔孟之传。抑亦或有不知剑浦之滨,九峰之麓,乃朱学所从来之要会者矣。苟非当路君子有以表章之,夫孰知其然哉。鄱阳苏侯章早习程、朱之书,以明经登进士第,历官郎署,来知延平府事,慨然欲推所学,以见於行,首以化民成俗为政。恒以为世之论道学所兴之地,必曰濂、洛、关、闽。闽八郡,而分上下。兹郡实居上下之中,西与建境,其西之趋会府者,沿剑津而下。东与福境,其东之朝京国者,沂剑津而上。或往或来,何莫不由於斯。闽中所产士,以朱子为第一流人物。而闽士所建立者,以重明道学为第一等事功。延平为郡,虽僻而小,然其所关系甚重而大如此,非但有光於闽八郡也。於是与其同寅,通判府事应元征,推官王铎,图所以厚报祀,而大显扬之者。佥曰:“三先生於南、沙、将乐,旧各有专祠。近又於郡城北隅合而祠之,勿庸致力矣。今吾侪新构公宇,以为朝命重臣驻节之所,甫尔告成,而未有名称,盍揭道南二字,以为书院之榜,以示八闽士民,与夫四方宦游士夫,凡使节往来,及以事经行者,俾知兹郡为道学重兴,渊源所自之地,不亦韪欤。”侯曰然。使价来求记於予,予既推原斯道所以南之故,及其书院所以名者如前。又为纪其规制岁月曰:书院在府治之东,广丈十有一,长十有七。前为三门,后为厅事,中为堂,最后为燕息之所。前后各六楹,并翼以西厢通,环以周垣。经始於弘治壬子春,其落成,则是岁之秋八月也。
  【校】1.世:原本作“势”,今据嘉靖府志改。
  【注】㈠邱浚:琼山人。字仲深,景泰进士,累官文渊阁大学士。
     ㈡奎文:奎星,古说司文学之星。



重修书院记


明 刘健㈠
  事若可后,而必不可后者,道所系也。智者知之,众人昧焉。延平闽名郡也,出郡城南九峰下,有延平书院,故为宋李先生侗讲道地。书院则郡守陈宓创於嘉定己巳,继坏,端平乙未守董洪修,元季兵毁。国朝洪武庚辰,守俞廷芳创祠,隘陋弗称。天顺癸未,监察御史尹仁改复旧规,久而圯。今澶渊王公范守郡重修之,起其仆,易其敝,而饬其漫漶者。中为祠,祀先生像。后为讲堂,左右为两庑,前为仪门,又前为濯缨亭,直风雩桥临溪为门,揭延平书院额,缭以周垣。工始於成化癸卯春三月,秋八月吉告成。规制洪丽,视昔有加焉。夫尧舜禹汤文武之道,传於孔子,孔子传於孟子,而孟子无传也。自后历秦而汉而唐,至宋程子生,续其不传,而传於朱子,始大明於世。虽曰程子传於朱子,朱子初不得为程子徒,实得之先生。若孟子得传孔子之道,而不得为其徒,亦唯私淑㈡子思之门人。是则微先生则程子之道,无自而传朱子亦无自而得传程子之道,先生之功,於是为大,此书院之所以兴,先生之所以祠欤。或谓书院地也,道在人不在地。盖慕其道,则慕其人。慕其人,则爱其地。即其地,则如见其人,而想见其道。此先生之所以必祠,书院之所以必兴。兴而或废,废而复兴欤。呜呼!孔孟之道息,佛老之道日隆。道非吾道,世隆其道,辄崇其祠,以徼福田利益。祠先生非别有所徼,知吾道之在兹尔。王公为郡多善政,知政必先於教,教必本於道,故惓惓於书院之兴,祠先生恐后也。郡儒绅龚请记,将示久远。因著其创复之由,以彰王公之为政知先务,且俾后之人欲学朱子者,当知所自。
  【注】㈠刘健:字希贤,洛阳人,天顺进士,为文渊阁大学士。
     ㈡私淑:向某人学,但未得其直接传授。



南邑堵侯生祠记


明 叶向高㈠ 福清
  堵侯去南平若干年,士民思之不置。相依聚缗庀材,为祠於城之东,而俎豆焉。属予之官留都,道祠下,顾瞻徘徊。士民则又拥予车,而请曰:“吾侪不能忘侯,无以报之,而为此区区也。吾恐千百年后,徵侯者之无所於稽也,愿乞先生一言勒贞珉,以示来许。”予叹曰:“嗟乎!镡人善思矣。思而至数年后也,可以徵政矣。夫所谓思者,以去言也。其人已去,思其政;其政犹在,思其人。思其政,则相与歌咏而颂述之。思其人,则貌而奉焉,趋跄而瞻对焉,祠之所由作也。以系思也,未去而言思,已去而或不思,奚祠焉。嗟乎!吾观今之守令,其真有去后之思者,盖亦鲜矣。若堵侯可谓真思也。侯在南平,吾不能悉其行事何如,然而徵思者之口,则皆曰:“侯在,而吏卒无惊吾鸡犬者。不逞之徒,无敢诱吾子弟以淫蒱博者。一切官府之至於斯,无有责供帐,储粮糈,以奔走者。吾市廛迁化,泉货四流,无如往日之壅格者。吾朝而裹粮,至於讼庭,事毕而休於舍,腹犹果然,无越宿之停留者。常赋之输,及额而止,无有浮羡,以损吾脂膏者。吾子弟之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