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梧将高鹤鸣等复自乍浦掠余姚,权知县王正中击杀之;诸将怒,劾之。宗羲言:『梧众乱,是贼也。正中保民,何罪』?田仰、荆本澈兵至,舳舻蔽空;惮正中,不敢犯。

  俄,谍言北兵将自海道入,钱肃乐移海口以备之;无所得食,疏:『兵无分地,必散走;然大仇未复,臣不敢归。请以家丁从役』。监国慰留之。王之仁亦尝疏:『起事之日,人人有饮黄龙之心;一战而败,遂指钱塘为鸿沟,天下事尚忍言哉!臣愿悉所部沉船一战。今日欲死,犹可以战;他日欲死,恐不能战也』。

  三月,博托、张存仁以舟师抉堰至,张国维坚守,王之仁袭击于江心。东南风盛,波浪极天,之仁扬帆,纵弓铳矢炮助之,碎舟无数,士卒沉过半,郑遵谦获铁甲八百余。国维乘胜攻杭州,不克。

  是月,陆清源至,方国安执杀之;监国惧,使张国维分兵备闽。擢余煌兵部尚书,代国维。

  诸军益争饷,田仰尤横,与郑遵谦竞于朝;其部斫遵谦,遵谦呼救,得走去。客凤仪以兵助仰击遵谦,巷战;监国止之,仰走温州。隆武帝诏使戢俘掠、敦臣节,不受命。浙中诸臣求乞亦无厌。煌疏:『国势愈急,朝政愈纷。尺土无复,战守无资。诸臣请祭,则当思先帝烝尝未备;请葬,则当思先帝山陵未营;请封;则当思先帝宗庙未享;请荫,则当思先帝子孙未保;请谥,则当思先帝光烈未昭』。人以为名言。

  熊汝霖、陈万良以嘉善、长兴、吴江、宜兴义兵皆相约,瑞昌王在广德亦望助,将自海盐直入至芜湖,断江路;不克,则引太湖军为犄角。万良言得兵三千,舟食足,用其计必成。众不之应。惟王中正攻乍浦,克之。万良进攻德清,不克;徐达龙战死。姚志卓亦败走昌化,复没。俄,张存仁等盛兵至,万良誓守;吴易自太湖至,无兵不能救。熊汝霖、张鹏翼、孙奭各请以兵进,不听。鹏翼在衢州,监国用之以拒隆武帝;万良无救。

  夏五月,隆武帝执陈谦杀之(详「闽海遗兵」)。闽中人士多请监国制浙东,以自卫;诸生李世辅言尤切,且憾岷、蜀诸王不倡义。然闽、浙隙卒不解。

  钱肃乐在沥海,诸将谮其将入闽,使人刺之;肃乐弃其军,抗疏披发入山,誓不适闽。监国大骇,而无如何;使就黄斌卿攻崇明,以窥三吴。以孙嘉绩、熊汝霖为东阁大学士,督师如故。两人固书生,又无食;请裒其军隶黄宗羲、王正中,凡三千人。正中知兵,又之仁之从子,故独得食。于是太仆寺卿陈潜夫、尚宝寺卿朱大定、兵部主事吴乃武、查继佐各以数百军附,将之自海宁入海盐,趣太湖;百里之内,迎者日至。遂约孙奭于崇德(详「义旅」),沈廷扬亦谋自海坛矙海宁,张名振议由海道攻崇明,以救钱塘。俄,正中军败归,名振亦未及进。

  乙丑,博托以兵至钱塘。方国安大惧,将入闽;不胜,则走滇。俄,炮碎其灶,国安曰:『天夺我食矣』!遽拥兵遁。壬申,入绍兴;甲士夜叩宫门,劫监国走。江上之军一时迸散,郑遵谦、熊汝霖、钱肃乐、刘穆兵皆入海。惟之仁军未动,张国维议析守。之仁泣曰:『坏天下者,方荆国也。孤军难御,公其行乎』!国维振旅,从监国。博托望江东军无或在,犹未济;见负担者揭而行,乃决进。潮不至者又三日矣,博托遂济江。

  六月丙子,博托趋绍兴。余煌纵民走,乃死。张煌言及诸臣追扈监国渡曹娥江,止于台州。方国安、马士英将执监国降,不果(见前)。

  秋七月,监国渡海至南田。张名振来迎,谋入舟山;使毛有伦扈宫嫱先。

  命张国维留守东阳诸邑;博托兵寻陷之,方逢年、方国安降(见前)。进攻金华,朱大典誓守;博托兵攻之。

  时黄斌卿在舟山击王鸣谦,杀之;降将张国柱兵攻斌卿,阮进救之,大败国柱,获其舟数百。国柱遁,值监国宫眷舟至,遂劫之;元妃张氏自刎死,次妃陈氏匿荒岛凡数日,张肯堂护免。

  博托遣兵攻衢州,降将秦应科内应,城遂陷;执崇王、楚王、乐安王、晋平王数十人,皆杀之。杨文骢来援,败没。博托兵并陷严州府。盘山关亦破;其地为绍兴之阴平,博托未渡江,即以兵攻之;至是破。遂趋温州、台州。王芋、卢若膺先后奉隆武帝命守温、台,皆不能立。大学士顾锡畴以督师驻温州,贺君尧杀之,走。刘孔昭掠其地,尤酷。至是,亦遁。博托军连陷温州,遂以舟师追监国;垂及矣,龙跃海中,波涛涌迭,舟楫尽坏,乃去。名振奉监国椗海口,张煌言等入舟山诸屿,浙东内地亦几尽。

  监国闻郑遵谦等在海中,谋会之。张名振与黄斌卿为姻,特又使阮进救斌卿,谓有德于彼,将奉监国如其地。遗书告之,遂行。

  九月,监国鲁王至舟山,斌卿拒不纳。舟山在宁波海中,横亘百余里,为春秋甬东地(或曰徐偃王失国,即走之)。斌卿自芜湖东遁,历吴淞、浙江不敢留,以舟山匿海中,止之。已闻隆武帝即位,思附之以自重;上书:『舟山地势擅山海之扼,西连闽越、北走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