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之臣,并起甲科,负材隽异,升沉计迫,面目全非。既已挫跌,徼幸窟穴,率德改行,纵或无望,而急则相依、惧乃自计,郑国亡而子亦不利,刘禅降而皓已伏诛,剥床解衣,释怨固圉,泥塑虽讥,刃顿弗顾乎?卒乃南山罄竹、姑孰烧粮,兵势一交,立身无所。虽决计奔降,幸不死左。然而奔黔、走皖,两人固不相谋;入浙、趋闽,萍合而颇自悔。公孙之倒行逆施,阮乃老且益悖;黎侯之流离琐尾,马真穷无所之。小人之才,可以徼乱而不能临事;小人之计,祗于目睫而保不死亡。盱衡此辈,昭然发蒙矣。至于多宝建阁、道学钳名,巨罗匿金、盲人惮入:似道之丑正黩货、祖珽之忘耻覆国;俯仰前事,颇若同符。即仆射文学之称、悦生清供之致,亦天毒其躬,才不可恃尔。若夫张捷、维垣,实死奔亡,与祸俱毙。乃有大书深刻以为忠徇,岂党恶议降而矢音抗节乎!置棺入隧,诬世猎名,其若遗臣之说何!

续明纪事本末卷之三

  崇祯十七年春三月,流贼李自成逼京师。帝召太子及永、定二王,谕之曰:『汝今日人主,明日即百姓。外间称礼宜卑逊。勉之!为父母复仇』。命送太子于周奎第,永、定二王于田宏遇第。周皇后执三人手,痛哭遣之。太子诣奎,拒于阍者不得入;匿于外舍。帝复手谕成国公朱纯臣卫太子;中使置之文渊阁而去。太子名慈烺,年十八矣。当贼势急,左都御史李邦华请奉太子监国南京;降贼臣光时亨有二心,大声斥邦华,乃止。

  丙戌,贼陷京师,朱谕犹在阁也;乃执纯臣拷掠,无所得。贼党牛金星等言:『兹事重,按户索之』。逆阉王之俊、栗宗周执以献。太子不屈,使之跪;曰:『吾岂能为若屈』!曰:『若父何在』?曰:『已死寿宁宫』。曰:『汝家何以失』?曰:『误任周延儒等耳』。贼复邀之;曰:『宜从我数事:殡帝后,毋淫杀百姓』。贼诺;羁诸宫(或曰:使刘宗敏善事之,伪封宋王,出入使乘骡)。

  夏四月,贼趋山海关,挟太子行。及战,坐太子于山右。既而大败,太子从奔;道失履,一人跪以进。询知为民;曰:『方苦征敛,何德于汝而戴我也』!及吴三桂追至,贼又大败。自成惧,使降臣张若祺乞和,三桂言:『还我嗣君、复我疆土,乃可以和』。贼出太子,三桂使范玉、张成各以兵千,张贼帜左右伏,耿良训应之;太子出,遽夹击,贼又大败。三桂得太子,将奉之还京师;移檄远近,都人旦夕望其至。多尔衮檄三桂西追贼,三桂以太子请;不许。至榆河,置诸皇姑寺,导入西山,依高起潜。奔走疲惫,仅乃得达。值起潜南遁,偕走天津浮海而南。

  五月,福世子即位于南京(实宏光帝)。张慎言请即位,史可法言:『太子耗未至,一旦南来,其何词以对』?刘孔昭言:『今日事定,谁敢易』!可法请徐之,祁彪佳力言监国为是;徐宏基等然之。宏光帝序当立而失德甚,众共知之;太子存亡亦未着。独马士英、刘孔昭利推戴,士英旋用孔昭言:『太子南来,己独任咎』。宏光帝遂即位。时传言定王至淮安,宏光帝使沉之。寻使王之纲迎太后于湖南之郭家寨。盖马士英请之。宏光帝弃其母已屡岁矣。

  六月,王燮疏:太子、二王皆遇害。宏光帝喜,擢燮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或谓二王实未死。永王事见下)。

  定王为贼挟入秦,转徙湖北,入左良玉军,冒其将黄某姓;良玉亡,黄蜚携之入太湖,以属瑞昌王,止于于潜,依故宦余文渊。因善陈砥流,砥流浪迹至太平,与其友夏名卿偕谒。王易姓孙,妻名卿女。俄,名卿恶于于潜令,王乃为僧,名云庵;转徙江南北,读书于吕六飞所。返婚于名卿,贫甚,市茶苏州,为奸人所首。逮至南京,杀之。时岁在辛酉矣。

  是月,太子至淮安。闻定王变,不敢止;南走扬州(定王事出「野史」)。高起潜希旨,将弒逆。其犹子鸿胪寺序班高梦箕不可;及其仆高成、穆虎扶太子济江,栖于苏州。宏光帝召起潜入,众知起潜实奉太子南,讳之。

  冬十二月,太子如杭,居于兴教寺;马士英使客刺之。至太子益南,管绍宁以太子实遇祸闻。

  宏光元年春正月,太子至绍兴,不堪羁旅,元夕观灯而叹;众窃指曰:『吾君之子也』。高梦箕惧。

  二月,朱国弼、赵之龙请定太子、二王谥。诏谥太子「献愍」、永「悼王」、定「哀王」;以明年为太子服。时太子耗确,故先绝之。是月,高梦箕密以太子告,使太监李继周召之至。太子已之金华府,继周从之。及诸涂,询继周名,具以对;询援立事,继周谢不知,以御札进。金华守臣闻之,以礼见。数日至杭州,巡抚张永贞来朝,文武导从以行。

  三月甲申朔,太子至南京,止于兴善寺,勇卫军五百人逻守。继周先人白士英而后朝,宏光帝使北来两监验虚实(一陈姓、一张姓)。二人一见,抱足大恸;以天寒服御薄,各解衣进。宏光帝怒,言『未别真赝;即真,传位与否,固在我也』。掠两人死。寻赐继周酖死。都臣谒太子者踵相接。宏光帝益不释,更使李永芳、卢九德视